怔忪了一瞬,又恢复了懒懒洋洋的模样,斜坐在椅子上,连头也没抬,随口便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没事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种比陌生人还要冷淡的口气听得百里清心中很不舒服,看着自己的女儿就坐在旁边,姿势懒懒,脸上的表情却是赫赫明明的“生人勿进”,这种不舒服立刻便像开了平方,全身都不自在。
在凤无霜沉睡的那段时日里,她想了很多要对她说的话。诉苦也好,乞求原谅也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的是条条是道,立誓定要争取到她的原谅。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母女,哪里有什么说不开的仇恨,无霜以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心含委屈所说的发泄之语而已。她了解自己这个女儿,是最不懂得拒绝别人的,只要她不拒绝,那么想要和好,又有何难?
——在来之前,百里清是如此信心满满的想的。
可只有真到了凤无霜面前,她才真切的明白想象和现实的天埑所在。
凤无霜就坐在她身边,好端端活生生的坐在她身边,没有疾言厉色没有怒火仇视,就这么冷冷静静的坐着,却愣是叫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气场,何谓气场?
气场就是,别人什么也没做,却愣是能把你吓得噤若寒蝉,什么也不敢做。
这样的情况,百里清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和凤无霜身上。
越是不知如何是好,便越是说不出话来,百里清又气又急又害怕,竟忍不住捂住嘴抽泣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明已经年过三十了,却愣是哭的像个小女孩,活像是凤无霜欺负了她似的。
凤无霜也不劝她别哭,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冷淡道:“你慢慢哭,我先去睡觉了,什么时候哭完了,就什么时候走吧,不用知会我。”
说着,她当真便朝屋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打了个哈欠。
她这么一说,百里清顿时急了,赶紧伸手去抓她的手臂。“霜儿……”
凤无霜微微一闪,错开了她的手,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什么事?”
她的目光清冷如雪,面上半点表情都没有,直直的看着百里清。
这样的眼神对于百里清而言无疑是陌生而凌厉的,这是她的女儿啊!她怀胎十月辛苦孕育下来的嫡亲女儿啊!
饶是曾经再痛恨这个女儿的存在、饶是再觉得她的存在是个错误、饶是再觉得她曾是自己的耻辱……但,毕竟是血脉相连啊……
这天下有哪个父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像看待于己无关的陌生人一样看待自己?甚至……连仇视都没有了。
百里清紧紧蹙着眉,眼圈红润润的,捂着自己的嘴发出小声的呜咽,说不出的委屈可怜。
凤无霜只觉得烦躁,口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给我出去,别在这里制造噪音扰人清净!”
委屈?她百里清有什么好委屈的?凤三小姐都还没叫委屈,她有个毛委屈?
哭哭哭,这女人除了哭还会干吗?哭就能了事了吗?哭就能把凤三小姐拉回来了吗?哭就能当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了吗?
真是蠢货。
凤无霜眼里的鄙夷被百里清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看的她心头一阵阵抽搐,膝盖一软,竟不受控制的跌跪在地上,抽泣呜咽着,“无霜……过去是娘对不住你,你别生娘的气好不好……娘也是不得已啊……”
凤无霜微微后退一步,双手抱胸,不搀扶也不说话,不笑也不怒,就这么冷冷的瞥着,像在看一出不甚精彩的折子戏。
百里清开始哭诉,泪水打湿了她脸上精心涂抹的妆容,娇嫩的菡萏胭脂被泪水冲了去,曝露出厚重脂粉下苍白憔悴的一张脸。幽幽的哭声如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优质芙蓉香,盈满了整整一室。
哭声如诉,长夜如丝,宫殿天穹偏角,上弦月冷冷镂在浮云顶端,光芒如流水迢递。
殿内香气如棉,火红的烛拢在奢靡的仙鹤衔芝紫金灯架上,簇着幽蓝的冷焰,每一跳动,都惊起抽搐般的光影。
凤无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听着百里清无穷无尽的哭诉,听来听去,无非是在强调她的“不得已”。
嫁在凤家那种高族门楣里,她一个弱女子,除了依赖丈夫,还能如何?
指望自己的孩子聪明能干,能博丈夫欢心,更能给自己一个终生的依靠。但是谁知道,她此生唯一的一个孩子——凤三小姐幼年时那般不中用。百里清纵然伤心绝望,但这又如何能怪得了她?
到后来,因为无法再生育,唯一的孩子又这般不中看,她受尽了百般委屈和折辱,本该护着她的丈夫也因为这个孩子和她越来越远,她的伤心恐慌、她的无措痛苦、她的百般不得已、她的怨恨愤怒,又有谁知道?
冷落凤三小姐,无视自己这个女儿的存在,更是恨不得没有这个女儿——她会如此做,也是百般无奈。在凤家那种高族门楣里,凤三小姐如此遭人不待见,纵然她是她的女儿,但若和她太过亲密,搞不好连百里清自身都会被那个不中用的女儿所连累,她这不也是不得已吗?
但是,世事多变幻,又有谁会想到,昔日那般遭人诟病的凤三小姐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更没有料到,她曾以为可以依靠终身的高族凤家,会尽数覆灭在自己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女儿手里。
而今,凤家已垮,百里清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么一个曾被自己百般嫌弃的女儿。而现在的凤无霜虽说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她一世安康,但谁曾想性子却如此大变,根本不屑认她这个母亲。
她的无奈和慌乱,又有谁知道?
若不是现在凤无霜累得慌、全身的肌肉关节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实在没有那份激情,她定会毫不犹豫的仰头大笑三声。
百里清这个女人,自私自利,且极擅长以柔弱伪装自己的狠毒,以无辜来逃避自己的过错。
昔日,她为了保全自身在凤家中的地位和荣华,仇视自己的亲生女儿;今日,凤家已倒,为了能继续荣华度日,她跪在自己曾不屑一顾的女儿脚边,声泪泣下,好不可怜。
好歹也是亲生母女啊,怎么她这股聪明劲儿,凤三小姐就一点没继承呢?
若她也能有她母亲一般的眼色和伶俐,也不会那么倒霉被人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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