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
眼见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如此流畅的转换在同一个女子身上，凤无霜这才明白，为何女神塔前的雕像，会有截然不同的两面。
“我们都不要紧，继承者已经出现了，摇光大人，您总算可以安息了……”卡洛伊斯用力擦了擦紫凄的眼眶，即便他根本流不出眼泪。
摇光却怔了一怔，目光突然看向凤无霜。那样的眼神——似惊非惊、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古怪之极。
凤无霜被她看的有些不太自在。少顷之后，摇光脸上的凌厉之色才缓缓收敛，复又便会了温婉的模样，嘴角甚至还带了一丝浅笑，盈盈的目光的看着凤无霜，自语那般道：“睡了这么久，脑子都睡的迟钝了，你能唤醒我，自然是我的继承者……”
凤无霜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摇光冷不丁的开口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凤无霜。”
“凤无霜？”摇光愣了一瞬，笑道。“不错的名字。那么无霜，你可想接任幽冥神的位置？”
这话问出，在场的人皆愣了一下，连凤无霜也不例外，仰头眯眼看着她。
摇光浅笑着，看似温柔，实则淡漠。
她的眼珠漆黑，盈盈的白光中似两点幽墨，里面埋葬了太多东西。幽深的一片，即便砸落巨石，也不会有半点反应。
她伸出手，细长的手指骨节干净，薄薄的一层白光笼罩，葱管似的手指越发苍白莹润。隔着空气轻轻指了指凤无霜的胸口，她淡漠的笑着。
“心之所想、目之所答。你的心告诉我，你不喜欢这个位置。”
凤无霜一惊，利剑般抬头，目光直视光中的女子，心中说不惊绝对是骗人的——这个摇光，好利的一双眼！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将她心中所想摸的一清二楚。
“没什么好惊讶的吧。”摇光似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眸弯起，眼神依然漆黑深邃，她道，“我怎么说也比你多活了几千年，老妖精总得要对得起这个称呼。”
……
听到摇光毫不避讳的说自己是老妖精，凤无霜的表情呆了一瞬，又很快反应了过来。
罢了，看穿就看穿吧，反正她也没想要隐瞒什么。
凤无霜抬起头，坦率的直视摇光，坦然自若的道：“你猜的没错，我的确不喜欢幽冥神这个位置——从我知道有人在我身上强加了一层责任开始，就一直很不爽。”
夜祗的表情微微一变，眼神似躲避什么一样的游离开去。
可惜此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摇光含笑点头。“很坦诚，不错。”
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她的语气突然一转，含笑问道：“那现在呢？你依然认为那些责任是别人强加给你的吗？”
“是。”凤无霜毫不犹豫。“我依然认为那些责任是别人强加给我的，但是不同的是，在我不得不背负这些责任的过程中，我和它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时至今日，可说是已经分不开了。”
所谓强加的责任，是指外人在没有得到“凤无霜”的允许下，便将冥神法典强行封印在她体内。连带着也将一切与之相关的谜题事件统统扯到了凤无霜身边。
未经她允许、未和她商量，便贸然如此下手，不是强加是什么？
但俗话说的好——祸福相依。
冥神法典成就了一个天才的追风，而在追逐谜底的过程中，彼此的羁绊也越来越多。
就拿今日的木盒事件来说，那些神阶明显是她的敌人。他们可不会管凤无霜是自愿成为继承者还是被人强迫的，只要她有一日顶着这个身份，就算哪天她不再是继承者了，那些人为了防止万一也不会放过她。
这就像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你走一步，脚下的路便消失一步。无路可退又强敌环饲的情况下，你能怎么做？
跑！
用力的往前跑！
除了这一个，没有其他办法。
凤无霜早已经看透了。但是看透归看透，难道都被人赶鸭子上架了还不准鸭子在心里不爽一下吗？
哦不，是天鹅。
摇光笑了，口中却道：“聪明的人通常活的比较辛苦。”
“但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好。”凤无霜回答的毫不犹豫。
“真是豁达。”
“多谢夸奖，不豁达的人活不到现在。”
“决定了？”
“决定了。”
“不后悔？”
“后悔我就不会站在这。”
“就算以后很可能会因此被人杀掉也无所谓？”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我自认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挂掉。”凤无霜耸耸肩，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损自己。
她和摇光的对话极快，几乎是一个人刚问、另一人便紧接着回答了，中间连点停顿都没有。这就导致其他人还没听懂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两个当事人却已经怡然自得的达成了共识。
摇光定定的看了她半晌，黢黑的眼瞳中似有朦胧的雾气翻涌，那深渊下埋葬的东西，也随之露出一点点它们张牙舞爪的身影。
“呵……”摇光突然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般轻声道，“真是该死的像。”
“什么？”她声音太轻，凤无霜没听清楚。“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摇光淡淡的回答，眼里的雾气一涌，将那影绰的东西掩盖的干干净净。微微颔首，她道，“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来，我给你看些东西。”
凤无霜走过去，只见摇光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但就在转瞬之间，凤无霜突然感觉脑子嗡的一声，眼里的世界突然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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