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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要我怎么做?”少女的声音清晰的回响在地牢内,却越发显得这个狭小的地牢死地一般的沉默。
斐妮是局外人,她聪明的选择呆在角落里静候事情的发展,无论这些事情变得如何,都和她没有关系。
西奥一众十人,身子贴服着地面,在听到凤无霜的问话后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后更低的匍匐下去,身为继承者问出的这句话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他们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舞浪的表情怔忪了一下,幽蓝的眼瞳眯起,突然幽暗起来。
炎也有些愣住了,似错愕又似难以置信的看着凤无霜,好似不敢相信这话会是她问出来的。
你看,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问话,但是一放在特殊的场合、特殊的气氛上,似乎就连这句本来普通不已的问话也变得特殊了起来。
凤无霜微微后退一步,声音淡淡的:“几个月前,我从叹息山内壁中契约炎,借助和他契约的力量冲破体内的封印,凝聚出冥之玉,也顺其自然的开始修炼冥神法典,顺带着还有无尽之戒,也一并认我为主。”
“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能有现在的能力,很大程度上是这个法典的功劳,所以,我为此付出些什么,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凤无霜伸手椽了椽眉心,声音里有些难得的倦怠。“我没有想过要逃避责任不去承当,但是你们、你们……”
她指指炎、又指指舞浪、最后指向那些伏地不肯起身西奥一众,语气无奈。
“我就弄不懂,你们明明知道一切,为什么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来龙去脉?冥神法典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传承会在我身上?为什么会被封印住?当初锁住我全身筋脉的人到底是谁?夜祗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们到底在暗中计算什么?”
少女的声音清亮,语气却寡淡,一字一字的说出来,如金珠银珠落在玉盘上的声音。
“从来没有人给过我直接的答案,从得到这个法典开始,我一步步成长到现在,脱离不了炎的帮助,而若没有冥神法典,我也同样做不到,什么狗屁第一天才,我不过是运气比别人好而已。”
“你们每个人只肯对我说,要我努力的修炼,告诉我有一个强大的敌人;但是没一个肯告诉我,我要努力的原因是什么,不得不努力的原因又是什么,除了强大自身以外,我的敌人是谁,你们又是为什么凝聚到我身边的。”
凤无霜的语气有些低落,甚至有些颓靡,这样的情绪,是炎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愕然,原来在他们自以为为她好的时候,她的心里却已经种下了这么多的疑问,甚至,开始蚕食她一往无前的心。
没有人是永远强悍的,就算是天才,也有颓靡和不自信的时候。
凤无霜的前身是黑暗佣兵,疑心几乎是他们的通病,凤无霜努力的学习着去相信别人,自然会希望别人也是同样对待自己。
无论是对于舞浪、对于炎、对于夜祗,她在他们面前几乎是透明的;但是反过来,对于炎、对于夜祗、对于舞浪,甚至对于她修炼的东西,凤无霜却从来是一知半解。
夜祗明显对她隐瞒了某些事情,比如说他的真实身份、他的确切来历,夜祗从来没有主动对她提起过,炎也是如此。
他们都有一样的特点,那就是喜欢将自认为不利于凤无霜的事情隐瞒起来,不告诉她。
想要保护一个人,这样的动机没有错。
但是自以为是的、过分的保护,就算初衷是好的,无形之中,也会变成一种伤害。
凤无霜慢慢吸了口气,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炎皱紧的眉头,一字一字的道:“信任是太不容易的事情,就像一张白纸,如果被揉皱了,就再也不可能复原。我信任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我的同伴,但我也不是傻子,遇到事情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一味的隐瞒,让我不得不去怀疑——你们到底在计算什么?我是不是你们计算中的一部分?”
“或者。”她突兀的停顿了一会,声音断成仓促的小节,慢慢道:“我,是不是,你们手中的,棋子!”
舞浪倒抽了一口冷气,西奥等下条件反射般抬起了身子,眼神恐慌的看着凤无霜。
炎的眉心前所未有的皱紧,那深深的沟壑,就像是他心中掀起的惊涛巨浪,一动不动的看着凤无霜。
凤无霜与他对望,眼里有铺天盖地的失落和慌乱,却又镇定不改,安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地牢内突然变得死寂,宛若黎明前的洪荒,安静到没有半点光亮。
这是凤无霜第一次剖白她的心,也是她寻求答案所走出的最重要的一步。
因为信任,她宁愿选择当面质问,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表面说的冠冕堂皇,暗地里却疑心深种。
信任之可贵,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一旦没有了信赖,她便无法在炎或者其他人面前肆无忌惮,而若疑心不消除,就会像是玻璃窗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这是她第一次对炎发出质问,也是最后一次——
在这样的质问下,你若依然选择隐瞒,那么,就代表你根本没把我的信任放在眼里,我又何必卑躬屈膝的讨好你?
你若是利用我,那么你可以直说,我会视情况选择是否和你合作,但是那种曾经的亲密无间,就再也回不到过去——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欺骗。
你若不是利用我,你同样可以直说,说服我,我们还是同伴,你答应不再隐瞒我,我也同样信赖你,今日之事,就当什么没发生。
凤无霜的想法从来简单明了,不掺杂任何阴暗,她不会强迫别人信任自己,也不会强迫自己去信任别人。
她摆出选择题,该怎么选,不是她能掌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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