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依到外面把茶叶送给罗成,罗成很是高兴,当即就取了些出来,叫常氏到厨下去煎。
罗依重回东屋,与高氏闲聊间道明来意,称自己自从落水后就拿不稳针,没法缝线,很担心耽误赵大婶的工期,因此想求她帮帮忙。高氏一听,心疼坏了,抓起罗依的手看了又看,直说要去请个郎中来替她好好瞧瞧。罗依一阵愧疚,忙称已看过郎中,休息一段日子自然会好。高氏仍是不放心,仔仔细细问了好几遍,确定真无大碍,方才罢了。
罗依自包袱里取出衣片,高氏却让她放回去,道:“你先放好,我晚上让你爹悄悄帮你缝,不然让你哥嫂看见,心里又犯别扭。”高氏说完,忽觉失言,生怕罗依因此而不痛快,连忙解释:“你哥嫂也并非小气的人,都是让周行头闹的。”
上次高氏和罗久安去沈家时,当着罗依的面提过这个周行头,是以罗依很清楚此事的原委,也十分感激家人当初没有将她送给周行头去做妾。虽说沈思孝也并非良人,但父母只是因为看错了人,出发点还是为着她好的。
因为心存感激,所以对于哥嫂的态度,罗依就十分能理解了,舌头和牙齿那般亲密,还有打架的时候呢,罗成和常氏因为裁缝店的生意不好而心里闹别扭,就更正常不过了。对此,罗依很想得开,反去安慰高氏:“店里生意不好,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只恨没法子能帮上忙,又怎会去怪哥哥和嫂子心里有想法。”
“跟你有甚么关系!都怪周行头那货老不正经!难不成你一个还没满十五的黄花大闺女,真与他去做妾?就是你哥嫂为着店里的生意不好天天生气,也没后悔当初违了周行头的意。”高氏提起周行头,很是激愤。
原来即便有些小抱怨,但在根本点上,罗成和常氏还是为着她好的,罗依心中感激愈盛。
高氏把包着衣片的包袱拿过来,藏进床下的暗柜里,对罗依道:“你放心,你爹缝了几十年的衣裳了,手艺好着呢,绝对不会误了你的事。我叫他今晚赶个夜工,明儿一早就能把做好的衣裳给你送过去。”
让罗久安赶夜工,罗依实在过意不去,连忙抱了高氏的胳膊,道:“娘,我还想在家多住几天呢,你叫爹别着急,这衣裳呀,赵大婶后天才穿。”
“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高氏先是嗔怪,忽而又惊喜,“你婆婆准许你在家多住几天?”
罗依点了点头,心想,原来这就是撒娇。她一介孤女,无父无母了二十多年,一遭穿越,居然也会撒娇了呢!
“就算多住几天,也得让你爹赶夜工,总不能临到后天才把衣裳给赵大婶送过去,万一有地方不合适,需要改动呢?”不过,赶夜工的人是罗久安,罗依好容易回娘家一趟,还是要轻轻松松玩几天的。高氏高高兴兴地拉起罗依的手,道:“既然你不着急走,那就随我到后面坐去,阿维和阿裳都在后头呢,你突然托人捎信说要回娘家,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呢。”
阿维和阿裳,便是她的兄弟罗维和妹妹罗裳罢。罗依顺从地跟在了高氏的后面,并按照她的示意,把剩下的两个纸包拿在了手里。
从店后的小门出去,就直接到了后院,说是后院,其实就是两道围墙,把后面一座房子和前面的连在了一起。这两座房子都是一明两暗,前面的一座,东屋住着罗久安和高氏;西屋是罗成夫妻带着罗长吉住;中间的客厅改作了裁缝店。后面的这座,住的便是罗维和罗裳了。
高氏站在厅上一声唤,便见罗维和罗裳分别从东屋和西屋出来。两人见了罗依,都很是惊喜,上前问寒问暖,倒显得比罗成亲热许多,看来她那个哥哥,心里还真存了别扭。
“站着说话作甚么,快让你们姐姐坐下。”高氏拉了罗依到椅子上坐下。罗维坐到了她旁边,罗裳则挨着罗依坐了。
罗依把纸包递给罗维和罗裳,两人皆嗔怪:“姐姐你回来就好,带东西作甚么。”
这里都是骨肉至亲,高氏终于问出憋了许久的话:“阿依,你这些日子在沈家过得好不好?”
罗依尚未回答,罗裳先道:“瞧姐姐都瘦成了这模样,肯定是过得不好的。”
高氏心存侥幸,看着罗依道:“我和你爹上次去时她就瘦,这才多少天,许是还没补回来。”
罗依很不愿意打击高氏,但又觉得自己若不趁此机会跟娘家人诉诉苦,以后谁知还有没有机会?而且,在这女子地位微如尘芥的古代,若想要逃出牢笼,也只有借助娘家亲人的力量,光凭她一己之力,不可能成事。于是,罗依抬起了头,回望高氏,语气坚定地道:“娘,我想要和离。”
“甚么?”虽然这已经不是罗依第一次表达想要和离的想法,但高氏还是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依咬了咬嘴唇,面露凄然:“娘,沈家根本不拿我当媳妇看,我又何苦赖在他家不走?每日里吃不饱穿不暖倒也罢了,最可恶的是,婆婆居然拿啃过的猪蹄给我吃,更可恨的是,那猪蹄还是拿我挣来的钱买的!就连你捎给我的点心,她都藏到了自己屋里,后来还是托赵大婶的福,我才尝到了几块。而且就因为那点心,那天婆婆还没许我吃晚饭。若是我在他家白吃白喝,这些我也都认了,谁让我不干活呢。可我并不是!我帮赵大婶做衣裳,赚钱补贴家用,那些工钱,全被婆婆拿走了,饶是这样,她还不给我吃饱,还这样对我!”
原来即便单独住一间屋,孔氏还是能变着花样虐待罗依。高氏听得目瞪口呆。
倒是罗裳听出了些名堂,不解问罗依:“姐姐,你的陪嫁里头,别的没有,衣裳却是有两大箱的,所以吃不饱也就罢了,怎会连穿都穿不暖?”
“甚么陪嫁?我连见都没见过。都在婆婆房里锁着呢,就是上回爹娘去讨要,她都没肯拿出来。”提起这茬,罗依很是愤慨。
“沈家欺人太甚,且等我找他们去!”罗维义愤填膺,起身就要走。
高氏一把拽住他,道:“不许去!孔氏她做得固然过分,但却没出格,你就算去了,能吵得过她?只能让她过后又把气撒到你姐姐头上而已!”
“娘,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在他家受罪?”罗维停住了脚步,却仍是不肯回座。
高氏回过身,拉着罗依道:“阿依,不是爹娘不肯替你做主,实在是怕逞了一时之强,却害得你过后更受你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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