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缝纫的技艺,想要达到拿得出手的境界,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到的,因而罗依直一筹莫展到晚饭时分,还是没能想出办法来。
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想不出辙,晚饭也还是要吃的。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孔氏送饭来。罗依心想,也许是因为孔氏见到她的身体已经好转,所以不肯再送饭上门了。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此时沈思孝尚未放学归家,不怕被他骚扰,她自己出去到厨房吃也是一样的。于是便将桌上的衣片收拾收拾,关上房门朝厨房去了。
但厨房里已经甚么吃的都没有了,孔氏正在洗几个空碗,见着她来,就赶忙丢了手,示意她来接着洗。吃饭不叫她,让她洗碗倒是挺积极!罗依站着没动,只问她的晚饭在哪里。
孔氏拿水淋淋的手叉着腰,看着倒比她更为气愤:“你不是吃了一碟子的点心,还消吃晚饭?”
点心?罗依这才想起被赵大婶截下的那碟糕点。她下午只顾着为缝制衣裳犯愁,哪里想得起它来。那碟子糕点,现在还搁在柜子上头呢。不过既然有吃的,她也就懒得同孔氏多费口舌,转身就走——有那功夫,她还不如拿来多想想该如何缝制衣裳呢。
孔氏见她不作声就走,摆明了没把她放在眼里,立时就跟溅了水的油锅一般,炸开了,一面跺脚一面破口大骂,骂她不孝顺婆婆,连碗都不肯洗;骂她不知礼节,连告退的话都不晓得说……
罗依只当是耳旁风,快步走回房里,把门锁上了。
她这里闭门吃糕点,静心想法子,对孔氏的谩骂充耳不闻,隔壁的赵大婶却是听到了。她因为担心自己下午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会给罗依带来麻烦,所以一直支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呢。孔氏一开骂,她就蹦了起来,抓起桌上的竹篮便朝沈家走,口中念叨:“我就说孔氏不会给阿依晚饭吃,果然如此,不然阿依不会不洗碗。”
赵大婶拎着竹篮来到沈家,一眼就看见沈思孝肩背书袋站在罗依房门口,看样子是才放学回家,连书袋都不曾放下就去敲罗依的房门了。孔氏还在骂罗依呢,他不去劝他母亲,跑这里来作甚么?赵大婶愈发气愤,上前把沈思孝一推,问他道:“阿依可曾吃晚饭?”
沈思孝的回答,同她猜想的没有两样:“阿依才吃了点心,不饿,不用吃晚饭。”
赵大婶继续问:“这话是阿依说的,还是你娘说的?”
沈思孝的回答,又没出她所料:“是我娘说的……”
赵大婶气得直跌脚,拍着篮子道:“你娘说阿依不饿她就不饿?阿依自己说不饿了么?你这个连媳妇都不晓得心疼的男人,还有脸来缠着她!”
沈思孝面红耳赤,讪讪地退至一旁,把道给赵大婶让了出来,但却舍不得就此离去,心想着,等罗依给赵大婶开了门,兴许他能趁机溜进去。可谁知赵大婶这会儿看他极不顺眼,竟举了竹篮要来砸他的头。沈思孝大骇,连忙护着脑袋跑了出去。
赵大婶这才敲开罗依的房门,进去把竹篮递给她,道:“你婆婆那晚饭,不吃也罢,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罗依才刚吃过糕点,并不太饿,但却不忍推却赵大婶的一番好意,因此道了谢,坐下来把饭菜都吃干净了。赵大婶见她吃得香甜,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心道,这孩子一看就是饿了好几顿了,又或许孔氏从来就没让她吃饱过。
罗依自己倒是不觉得,这并非她特别能忍,而是她始终坚信,只要自己能坚持,不放弃,终有一天会逃出牢笼,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目前的一切一切,都不过是暂时的而已,没有必要为之伤神,自哀自怜更不是她的个性,积极乐观才会让一切都好起来。
赵大婶把碗盘收回竹篮里,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罗裳道:“阿依,我下午才刚叫你不用着急做这衣裳,可这还没过半天,我就要食言了。”
“怎么?赵大婶着急要穿?”罗依一想到自己还没想出缝合这件衣裳的法子,心里直敲鼓。
“是哩,等着要穿。都怪我那大小子,非要去投考甚么吏员。”赵大婶嘴上说着嗔怪的话,脸上却露出自豪的笑容,“可谁曾想他运气好,还真考上了。既然有了正经差事,我少不得要为他请左右四邻来吃个酒,热闹热闹,所以才急着等新衣裳穿。虽说我旧衣裳也有两件,可这终究是喜庆日子,穿新衣裳更有好兆头,你说是不是?”
吏员?那不就是官府工作人员?罗依虽然不知道吏员具体是做甚么的,但也知道只要和官府靠了边,就是好差事,因而由衷地为赵大婶感到高兴,连连点头,称:“这是喜事,是得穿件新衣裳,你放心,我一定加班加点赶出来,不耽误你请客。”至于怎么赶出来,那是她犯愁的范畴,不论怎样,不能让客户担心。
赵大婶不好意思地道:“你身子才好些,就要让你赶工,实在是过意不去。”又道:“这两天你就别在家吃饭了,我每顿给你送过来,吃些好的,也好补补身子。”
“怎好让你每顿都送饭来……”罗依正推辞,忽一抬头,却见孔氏正一手撑门框,一手叉腰,横眉怒对赵大婶。她连忙出声唤了声“婆婆”,以提醒赵大婶,孔氏来了。
赵大婶才不怕孔氏,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衣裳,方才回头,冲她笑道:“孔嫂子,我正要去找你呢,我家大小子考上了吏员,过几天就要去衙门当差了。我心想着他这些年也没少受你们邻居的关照,所以想请你们到我家吃个便饭,日子就定在大后天,如何?”
赵世忠考上吏员了?孔氏面色一僵。她原本气愤赵大婶唆使罗依不在家里吃饭,想要骂罗依几句的——赵大婶还捏着一半的工钱没给,她不敢骂,但骂骂自己的儿媳总是可以的罢?
但一听赵大婶这话,再看她那神色,心思就转到了另外一件事上去——赵大婶的儿子都要上衙门当差了,她的儿子却还连衙门的边都没沾上;一想到这个,她就一阵气闷,气闷得连骂罗依的心情都没了,勉强与赵大婶讲了几句违心的恭喜话,就甩袖子回东屋了。
她一踏进房门,就同正在温书的沈思孝抱怨:“你瞧那赵寡妇,不就是大儿子考取吏员了么,也值得那样神气?吏员就算有官员身份,也没有品级,哪能同正经科考出身的官老爷相比!”
赵寡妇,她自己不一样是个寡妇,却这样称呼别人。然而孔氏毫无察觉,仍旧一口一个寡妇地叫着,直到说得嘴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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