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一叹:“你在她们身上,用的心思太多,你把她们造就得太好了。我······我是有些针对你但,就算不是恼你,看到这些人才,国家又是百废俱兴之时,总是想用的,我······”
他本来是想要惹她发怒的,不知为什么,偏偏又有些言语混乱地解释起来。
“其实,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在几个丫环身上下这么大的心血,就是你自家的兄弟,得你指点教导的时候,怕也没你的丫头多…
开始他还是在解释,后来又变成了不解。话说完了,又有些后悔。她做了那么多不通情理不能理解之事哪一桩解释过,说明过呢?倒是他这样一说,很有些要推卸责任的意思,搞半天,竟不是他暗中挖墙角不好,而是她把人教得太好,所以被人挖,被人算计,被人勾引,都是活该了。
然而,萧清商也没生气,只是淡淡笑道:“人的一生,通常就是个不断犯错,再不断纠正的过程,我也不过如此罢了。”严格来说,她是好几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可以奢侈地不断犯错吧。
听着萧清商语气里淡淡的怅然,吴王没再询问,只安静地坐着,静静地等待着。
这一场意外中的会面,本来是他怒气冲冲过来问罪,接着又是他不怀好意,忽然抛出一个应该能让萧清商勃然大怒的事实,但结果,怎么就变成了莫名其妙-,促膝谈心呢?
他心中隐隐有些诧异,却又不愿去深思,十多年相识相伴,多少腥风血雨,刀丛剑林,都这么相扶相助地过来了,除了在一起研究天下大势,商讨如何成就大业外,他们似乎从来不曾真的谈过心呢。
心中莫名地有些恍惚,有些辛酸,甚至,有些隐隐的欢喜与兴奋。尽管此时,他只是这么不言不语沉静地等待着。
萧清商也忽然忆起,他们之间,似乎真的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奇怪的气氛,这样奇怪的事,如果不是刚刚,吴王那连番因她说及往事,那几乎不能抑制的怒气与不平……
她浅浅一笑,也不再多想,只徐徐道:“你虽出身贫寒,家中人丁简单,但这么些年,身在高位,也该知道,权贵之家,人事纠葛,复杂多变,明争暗斗无数了。”
吴王默默点头,他的后宫已经算是人口简单,管理也算严格,没什么大烂污事了,但偶尔闹出点事来,也一样让他头痛。
“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彼此争争斗斗,失败的人,通常会把倒霉的后果加到下人们身上,而胜利者,为了达成胜利,也需要一些牺牲者。通常死的都是命比尘土还要卑贱的下人,上位者们就算是偶尔丢丢脸,认个错,罚个跪,闭门几天,也就没事了。”思及往事,萧清商神色悠远。重重宫闱,深深宫禁,史书也罢,传奇也好,记的都是胜利的宠妃,皇后,就算是失败者或冷宫终老,或是莫名败亡,但至少她们都曾经风光过,她们的传奇,她们的故事,都为后人所知,至于那些无声无息,死了连个名字都不会留的宫女,是从来没有人记得的。而事实上,在宫闱争斗中,无辜被牵连而死的宫女,数目从来是那些妃嫔们的十倍,百倍。
“你知道,我这人一向护短,旁人的生死,与我无关,可我身边的人,要是被人暗害了,我就容不得。尤其是,因为我而被人残害,这种事我永远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萧清商语气始终淡淡,但这安静的雅间里,却似隐隐有刀剑相击之声。
吴王曾经明显带着怒气的面容已经悄悄柔和下来了。
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起她的往事。
在他遇上她之前所发生的事。在他还不曾进入她的生命之前,发生的事。
他一直默然倾听,直到这一刻,终于沉声问:“所以,至少曾经出过一回,这样的事,对吗?”
在他功成名就之后,曾经花过许多力气,细察她的过往。
他知道,她从小就是神童,她自幼就是家人的掌中珍,心中宝。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全家上下都宠着她,护着她,万事都听她的。她十岁不到的时候,就拥有很大的实权。
大户人家纵然内斗激烈,以她在萧家的身份,又有什么人敢针对她,暗害,甚至勾引她身边的人?
这一刻,他隐隐欢喜,悄然激动,默默不平,却又暗暗不解着。
他不知道,一直以来,他曾迷惘过,寻觅过,思索过,向往过的,她的过往,不是十几年,不是几十年,而是足足数百年。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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