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雪槐定定地瞅着她,一时无语。半晌方淡淡地对念北道等你大哥回来,你自己拿着戒尺到你大哥那里请罪去吧”,说着,一甩袍袖,起身出去了。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葛氏道:“你,好自为之吧。
冰娘遥遥望着父亲的背影,再怔怔地望向葛氏,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品南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念北独自在重华阁外徘徊。
他脚步下略顿了顿,就笑着扬声叫道:“二弟!”
念北慌忙跑了过来,仰头看着品南,恭肃地说道:“大哥辛苦了!考得还顺利吗?”
品南道:“院试不会再淘汰人,就是排个座次,还好吧。我先进去换衣服,咱俩一起去见父亲。”
他亲热地携了念北的手一起往院内走,一边不经意地看着他笑道:“二弟热吗?怎么这一头汗?”
念北越发扭捏起来,搭讪着在窗前坐下,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咬咬牙将藏在背后的戒尺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嗫嚅道:“其实······我是来跟大哥请罪的……”
品南扫了一眼桌上那柄戒尺,悠哉游哉地端起桌上的冰镇绿豆汤一口气喝光,方向念北挑眉笑道:“这是怎么说?咱哥俩还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么?”
念北涨红了脸,低头抠着手指头,道:“那什么······听说李兴拉肚子来着?”
“是啊,害我差点误了进场的时辰·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吃成那样了。”品南伸开双臂,任莲心替他换上家常便服,笑向念北道:“连你都听说了?”
念北嗫嚅道:“其实···…其实是我想跟桔香开玩笑来着,结果把泻药错下进大哥的馄饨里了,然后……李兴那家伙替大哥吃了····…”
品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连点头道:“好·很好。”
念北越发局促,将戒尺拿起来,双手递到品南手中,低着头道:“我一时胡闹差点铸成大错,请大哥责罚!”
品南低头看着那柄戒尺,良久才抬起头,在念北肩上拍了拍,淡淡道:“你是个好孩子,虽然傻了点·但是纯良,实诚,热心······孝顺,所以我是不会跟你计较这些事的。”
他收了脸上的笑,随意将衣服掸了掸,好整以暇地随意道:“走了,见父亲去。”
他轻松闲适地迈出门槛,念北连忙在后头追了两步,忽又站住脚,低头喃喃道:“纯良·实诚,热心……孝顺?!”
他抬头心虚地瞅了一眼品南已经远去了的背影,脸上蓦然涨成了紫茄子。
次日午后,在各县各府前来参加院试的童生们聚居的客栈,驿馆四周,以及熙熙攘攘的街市上,院试大榜前人头攒动……
名次分几等从上到下排列着·五魁星赫然列在最前面,而五魁星之首——案首的位置,明明白白写着“曾品南”三个字。
报喜的人刚刚被打发走·每人得了一个五两的上等赏封。曾雪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声道:“好小子,好小子!比他爹,比他爷爷强得太多了,真是给祖宗长脸,给我长脸啊!”
几个清客相公犹自围着曾雪槐凑趣,不住嘴地夸赞,一个笑道:“可惜世兄此时正在提学大人的“簪花宴”,真想看看看看世兄此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另一个又道:“紧接着八月的乡试,以世兄之才,必登桂榜无疑啊……”
曾雪槐却已都听不进去了,他独自去了家祠,虔诚地跪在了祖宗灵位前,潸然泪下。
接下来的日子,来曾府串门的名门贵妇突然增多了起来。
不到二十岁的案首啊,又有这样的家世,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仕途会一帆风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前途不可限量!万一来年进京会试殿试时,一举中出来个前三甲来,京中豪门权贵如云,还有她们什么事儿?这样的金龟婿可遇不可求,先下手为强,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葛氏送走了最后一位贵妇,坐在那里忽然有些发怔。
她的心思不知不觉中有些活动……冰娘说得没错,何必弄得那样僵?品南已经大了,又那样狡猾,自己是越来越控制不住他了,越来越没法下手了!看现在的情势,他将来金榜题名似乎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到时候攀上了京中的权贵,又有曾雪槐给他撑腰,他眼睛里还能有谁!说不定…
葛氏有些心神不宁。她不由自主站起来,慢慢在房中踱着步子,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与其肥水落了外人田,何不放下身段,跟他化干戈为玉帛呢?如今父亲已经老迈,大哥有文武济世之才,父亲已奏请圣上由他来袭辽东侯之爵,在这当口,大哥却突发痰症去世;二哥性情暴躁,不得新君喜欢,几个儿子也资质平平;三哥儒雅博闻多学,膝下却凄凉,生了四个女儿以后竟再无所出,如今也就做着个不大不小的闲官······眼瞅着她们葛氏家族渐渐式微,急需借着一个强有力的人物而重新崛起。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品南呢?
葛氏一味地照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越想越觉得这是条可行的路子。曾葛两家联姻,用自己家族里的姑娘拴住这匹即将脱缰而出的野马,这法子最便捷,最行之有效了!
当然,品南阴得很,眼光也高得很,只怕寻常姑娘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葛氏低头沉思起来,将自己家里的侄女们挨个想了一遍,忽然眼前一亮。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窈窕俊秀的身影,三哥最小的女儿弄玉,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经史子集无一不晓。五年前见过一次,那时还小,却已出落成个小美人胎子了,如今恐怕更有沉鱼落雁之容了吧?那丫头,一定行!
看来,要写封家书回去了……
就在品南一举夺得案首,一时风光无两之时,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一个人却正经历着最痛苦的折磨。
曾老太太的周年祭才过,贞娘作为嫡亲的孙女便已满了服,马不停蹄地嫁进了织造李家。
葛氏给贞娘的嫁妆丰盛到近乎奢华。送亲那日,一百零八抬嫁妆红通通地绵延了两条街,引得路人争相围睹。
贞娘穿着大红嫁衣,蒙着红艳艳的盖头,含羞带怯地坐在花轿里,随着轿子有规律地上下起伏,她的心也随之忽忽悠悠,半是欢喜,半是紧张,整个人都象飞到了云端,晕晕的,轻飘飘的。
迎亲的花轿一路吹吹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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