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一下子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脑袋,呜呜痛哭起来。赵妈妈也背转了身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金环低头看着手里的素白绫子,用手轻轻摩挲着,点点头惨然一笑,自语道:“到头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头了······”
玉凤扑上来搂住金环的脖子,哭得止气不接下气,哽咽道:“……劝过你多少次了,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必要弄得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才罢……”
金环握住玉凤的手,哑声哭道:“我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想改已是太晚了······太晚了····…玉凤,我以前总笑你傻,现在才知道,其实我才是最傻的那一个······玉凤!以后你千万要好好的,不要学我……”
说到这里已是泪如雨下,哽咽难抬。复又放开玉凤,转身向阿离重重地磕下头去,哭道:“金环伺候了姑娘一场,想求姑娘最后一件事……”
阿离一任眼中的泪奔流而下,蹲身握住金环的手,哽声道:“好的,你说……”
“奴婢死后,等明日府里的婶子大娘们来拉奴婢的尸首时,求姑娘对她们撒个谎,就说奴婢是溺水而亡,可以吗?奴婢的爹娘都是府里的家生奴才,若是府里将奴婢的恶行传来,他们就没法子做人了······”
金环捂着嘴伏地痛哭失声。
阿离此时心痛得如万箭穿心,拼命咬住嘴唇,颤声道:“你放心我会对父亲说,你是为了救我而失足落水而亡的,你的父母会因此受到礼遇……你,放心地去吧……”
“奴婢多谢姑娘!”金环复又伏在地上向阿离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方抖颤颤地站起身来。
赵妈妈悄悄掀帘子走了进来红肿着一双眼睛一边抹眼泪,一边轻声道:“洗澡水放好了,金环姑娘,我服侍你去洗澡梳头吧……”
金环面如白纸,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失魂落魄地跟着赵妈妈要往外走。
阿离已擦干了脸上的泪,伸手拦住赵妈妈,平静地说道:“赵妈妈你和玉凤去给吉祥擦洗装裹,我来帮金环洗澡梳头就好。”
金环惊愕地抬头望着阿禺喃喃道:“姑娘······?!”
阿离向她展颜一笑,挽着她的手臂,轻声道:“以前都是你服侍我,这最后一次,就让我来服侍你吧……”
金环猛然抬起双手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天边微微露出一些亮色。深蓝的天幕下,远处的群山,近处的梦湖开始显露轮廓,呈现出隐隐约约的剪影。
深秋的雨后,空气清寒,整个梦湖别院,悄然无声。
阿离盘膝坐在床帐内,闭着双目,两手放在膝上口中不停地默诵着经文。青云同样低眉垂首,悄然侍立一旁。
隔壁的屋子房门紧闭,赵妈妈和玉凤守在门口。一个倚门而立另一个抱着脑袋痛苦地坐在回廊的台阶上,不住地哭泣。
慕容俊从知道了整个事件的起末以后,就一直沉默着,面容冷峻,并不发表任何的评论,只是手扶佩刀,忠实地肃然守在阿离的房外,如同一尊门神。
隔壁的那间屋子里突然传来“咣当”一声闷响,在寂静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惊心。
是凳子倒在青石砖地上发出的声响。
阿离猛然死死抓住了被子角,胸口如被猛地戳了一刀般,痛得整个身子都痉挛了起来。 ~
青云连忙掀开床帐,半跪在床沿上,将温软的手覆在阿离的手背上,不停地轻拍着。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过后,阿离听见隔壁的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有重而沉稳的脚步声一路走了进去。是男人的脚步。
又过了片刻,又有轻而细碎的脚步声也随后走了进去,紧接着,隔壁便响起了玉凤撕心裂肺的嚎哭。
阿离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脸上一片湿凉。
青云回身拿了一件小袄替阿离披在身上,轻声道:“姑娘请节哀,奴婢到隔壁去帮着料理料理。”
阿离呆呆地点了点头,一任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到面前的锦被。
停了一会,她扶着床栏杆,摸索着下了床,一步一步挪着走了出去。才走到隔壁门口,正看见青云一干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玉凤哭得两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声音已经嘶哑得说不出话来了。
慕容俊走在最后,脸上的神情一如往昔,只是略多了一层端凝。忽一眼望见阿离来了,脸上便有些变色,冲口而出道:
“那位大姐儿的尸身已经放下来了,如今已经料理清爽了。才咽气的人房中不干净,曾娘还是不要进去了;再说您的身子不好,太过悲伤恸哭实在不宜······”
青云几个也上前扶住阿离,力劝她先回房。
阿离强撑着站在那里,勉强向慕容俊浅浅福了一福,哽声道:“多谢慕容公子在这里帮着料理,不然我们几个女流之辈真的是······”
她强忍着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玉凤:“金环走之前,可有什么遗言没有?”
这一问,玉凤又止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哑声道:“她说……当初从乡下被阎妈妈挑进府时,那样欢天喜地的,现在想一想真是可笑……她好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求着姑娘,想尽一切办法进府来······要是能够重来一遍,她真的愿意一辈子待在乡下,种地,嫁人,生孩子。现在再后悔也晚了……”
阿离呆怔怔地听着,只觉胸口发闷,眼前发黑,喉咙里忽然一阵甜腥,一张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身子直直地向后仰倒下
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哭泣,阿离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就重重地跌倒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阿离大病后,身子本就孱弱,又屡经变故,一日之内身边接连死去两个亲近的人,已经承受不住了;此时又听了金环临终前这样的遗言,惊痛之下,气血上逆,竟致吐血晕厥了过去。
慕容俊眼疾手快,当先一步托住了她摇摇欲倒的身子,也顾不得其他,便将阿离横抱起来,大踏步回了卧房,将她轻轻平放在了床上。
随行来的两个大夫因见阿离的伤寒之症已好,又观察了几日,见已无大碍,便将调理身子的药配好,交与丫头们,就回去了。是以此时竟无大夫可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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