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贤,你还嫌这个家不够热闹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口气甚重,只是因为说话之人中气不足,威慑效果欠佳。
林兰侧身后退两步,给拄着拐,包着头,微微颤颤的老太太让出一条道。丁若妍也站起来让到一旁。
祝妈妈扶着老太太,姜妈妈神情闪烁的跟在后头。
李敬贤才缓一口气,见老母亲来了,顿时又发作起来,凌厉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大声喝道:“谁让你们惊动老太太的?”
众人皆低头沉默,屋子里只有李敬贤的粗喘和韩氏的抽泣。姜妈妈见到夫人被老爷打的面目全非,那叫一个心疼,几乎忍不住要扑上去抱着夫人痛哭。
老太太在炕头坐下,祝妈妈拿了软靠给她垫上,让她坐的舒服些。
老太太鼻子一哼,盯着儿子冷声道:“你还怕惊动了我这个老婆子?我看你是嫌我老婆子命太长,想早点把我给气死,把我们这些个碍了你的眼的都弄死了,你就快活了……”老太太说着一阵急喘,祝妈妈又忙替她揉背顺气。°
这话说的重,李敬贤听得冒汗,不得不偃旗息鼓,一脸惶然道:“母亲言重了,儿子是怕惊扰了母亲,母亲这还病着呢!”
老太太瞄了眼缩在明则身后的韩氏,摇头叹息,骂道:“就算你心情再不好,也不该拿秋月撒气,天还没塌呢!你就喊打喊杀的屋里耍横。”
李敬贤急忙辩解道:“母亲,您不知,这韩氏太可气了,今日李家之祸全都是她之过,母亲,您看看这个……”李敬贤从地上捡起那两张借据,上前两步交给母亲。
老太太看不清楚:“这是什么?”
李敬贤扭头瞪了眼明则,冷声道:“你去,大声念给祖母听听
李明则把母亲交给姜妈妈·起身上前,从祖母手中拿过两张纸念道:“今向汇通钱庄借白银五十万两,月息三万,为期半年······借款人·李府韩秋月……”李明则声音渐渐轻了下去,面上惊疑不定,看着母亲:“母亲,您借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在场的除了李明允和林兰,以及从始至终参与此事的姜妈妈,其他人都是一脸疑问的看着韩氏。
李敬贤道:“还有,继续念······”
李明则换了张纸·还未开口,脸色已经发白,讶然惊呼:“还有二十万……”
老太太也沉不住气了,问:“敬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妈妈火急火燎的赶来,只说要出人命了,她也来不及细问,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赶过来·她只道是敬贤心情不好,夫妻两又拌嘴。没想到是韩氏背着大家借了这么多银子,整整七十万两白银啊!
李敬贤无比厌恶的瞪了韩氏一眼·愤然道:“怎么回事?这个愚妇想钱想疯了,瞒着我,瞒着母亲,瞒着儿子,偷偷的把家中所有积蓄都拿出去开矿山,还拿了李府大宅的房契做抵押,借了七十万印子钱。结果矿山亏了,血本无归,她又开始打叶氏留下的铺子和庄子的主意,儿子就是被她哄骗了·才有了今日之祸······”
老太太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一旁的祝妈妈忙扶住她,劝道:“老太太您千万别急……”
韩氏急声辩解道:“老太太,媳妇虽然有错,可媳妇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明则他性子懦弱,又没什么本事,我这个做娘的,总该替他……”
“住嘴,你还敢狡辩,你若真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光明正大,何须瞒着?你掏这个家底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生意失败,这个家会被你毁了?你做这一切的时候,何曾考虑过大家的死活?愚妇啊愚妇,我看你不仅没脑子,还没心没肺。”李敬贤怒骂道。
老太太听到家产全被韩氏败光以后,她想要维护韩氏的心思就彻底湮灭了,敬贤拼搏多年才有今日,整个李氏家族都跟着脸上有光,从此,李氏就能跳出寒门,一跃成为望族,可惜,全叫韩氏给毁了,难怪老爷这么生气,看着鼻青脸肿的韩氏,她真想再添上一巴掌。
李明则此时已不知是何种心情,只觉心中苦涩难当,母亲这回真的错大了。同时他又万分自责,如果,他能早些醒悟,能叫母亲放心,母亲何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
姜妈妈忍不住替夫人叫屈:“老爷,天地良心,夫人只是运气不好,但夫人的出发点是好的,您千万要相信夫人啊!”
“呸!你这个老刁奴,你别以为本老爷不知道,夫人做的那些恶事蠢事多半是受了你的挑唆,来人,把这个老刁奴拖出去,乱棍打死。”李敬贤忍这个姜妈妈已经忍了很久了,趁机发落了她。
姜妈妈吓的面无人色,颤声道:“老爷,您不能这样冤枉老奴,老奴对老爷,对夫人,对李家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呀······”
李敬贤极怒反笑:“忠心耿耿?忠心耿耿你会让人在刘姨娘的饮食里下水银之毒?”
姜妈妈和韩氏闻言如遭雷击,原来老爷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以为林兰就是个庸医?会看不出你们使的那些卑劣手段?本老爷隐忍不发,原是顾念着夫妻情分,不想弄得家宅不宁,本老爷多次明示暗示过你,可惜,你们非但不知悔改,还沾沾自喜,以为本老爷什么都不知道。”李敬先说着转身对母亲躬身拱手:“母亲,当日幸亏刘姨娘未怀上孩子,要不然,中了水银之毒,孩子就算能保住,生下来也会痴傻或是四肢不全,母亲若是不信,可以问林兰,若是林兰也信不过,可以去问德仁堂的华大夫。”
老太太彻底震怒了,目光如刀,怒视着韩氏主仆,厉喝道:“秋月,你自己说,敬贤可是冤枉了你?”
韩氏怯怯的看看老爷又看看老太太,抖了抖下巴,神情委屈之极,哇的一声哭道:“老太太,儿媳是冤枉的……儿媳就算再愚钝,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姜妈妈也跟着唏嘘:“老太太,老奴什么也没做过呀······”
林兰不禁瞪大了眼,叹为观止,这位主仆的脸皮厚度直追渣爹啊!都到这份上了,还能临危不乱,卖力演戏。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还以为剪秋和翠萍是你们人,人家早就一五一十的招了。”李敬贤冷哼道。
韩氏和姜妈妈具是一愣,旋即又痛哭起来,只是这一回,是当真害怕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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