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时醒伸手问齐司要了刚才在楼下买的早餐，病房里没有多余的椅子，时醒便站起身让位，然后当着林婧媛的面坐到了齐司的大腿上。
齐司单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用吸管扎开豆浆，然后送到她嘴边。
林婧媛目瞪口呆。
时醒没有要分享早餐的意思，她知道林婧媛的一日三餐都有专人准备。她咬了一口灌汤小笼包，汤汁在口中四溅。时醒吃东西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病房里静悄悄的，偶尔有风掀起纱帘的声响。
“你听啊。”时醒夹一个煎饺塞进全程一言不发的小少爷口里，扭过头奇怪的看着林婧媛。
“哦对了。”时醒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耳机扔给她：“你戴着耳机听，不然我听到陈然的声音容易反胃。”
林婧媛：......
时醒还是这么的讨人厌。
时间悄然流走。
时醒根本没去看对方的神情，而是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早餐。边吃还要边点评：“...灌汤包不错，煎饺有点糊了，豆浆糖放多了，我想吃玉米，哎，一会下楼再去买一根吧？”
齐司笑着一一应了，两人旁若无人的丧心病狂的秀着恩爱。
录音时间不长，大概三五分钟，林婧媛却反反复复的听了十几遍。
每多听一次，脸色就白上三分。
时醒没有形象的打了一个饱嗝，她第一次吃路边摊的早餐，没想到味道还不错，一时间没控制多吃了几个，现在撑的想哭。齐司帮她揉着小肚子，看怀里的女孩委委屈屈的撅起嘴撒娇。
林婧媛终于摘下耳机。
她缓缓缩了一下肩膀，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双眼已经淌满热泪。
风有些凉。吹得她脸上的泪珠滑落嘴里。
时醒并不急着说话，她总要一些时间才能消化掉自己听到的内容。
“这、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你骗我！一定是...呜呜呜，姐姐....姐姐那么那么喜欢他....他怎么能那样说我姐姐？！！一定、一定是你骗我！！！”
时醒用纸巾优雅的抿了抿唇，掏出化妆镜细细的补上口红。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娇嫩如婴儿的肌肤没有任何的毛孔和痘印，肤白胜雪，衬着温柔的豆沙色口红，将她盛气凌人的骄傲弱化了几分。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林婧伊找我是和我说了什么吗？”
时醒笑了一下，忽然敛去了身上的冷漠，她放下镜子，给泪流满面的林婧媛递上一张纸巾，轻声道：“她希望我，如果有时间的话，多关心一下她唯一的妹妹。”
林婧媛猝然抬头，错愕不已的看着时醒。
“认真说起来，林婧伊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知道我是个心软的人，才敢这样道德绑架我。”
时醒哪怕是坐着也要高于林婧媛的视线，可齐司发现，她一直在放低自己的姿态。
“你姐姐自杀，其实是因为病情已经到了晚期，没有治疗的意义。她想把钱省下来留给你读书，让你能在她离开以后有可以自己生活的能力。”时醒顿了一下，目光有短暂的失焦。她似乎是透过林婧媛的脸，看见了另一个女孩子。
她长得很一般，面黄肌瘦，身上却有强大如野草的韧劲。
那天下午，她向时醒道歉，还多聊了一会关于自己的身世。
原来姐妹两自幼就被重男轻女的父母抛弃，幸亏是两位以捡垃圾为生的老人看小孩子可怜收养为孙女才得以活下来。林婧伊身体不好，这些年来治病寻医几乎掏空家底。而两位老人依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捡来的孙女的性命，他们花更多的时间去捡垃圾，去给人打工，直到一个天寒地冻的晚上，一辆醉驾的车子带走了奶奶。爷爷一病不起，在早春的一个清晨离去。
林婧伊学习成绩很好，她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一边攒钱治病，一边供妹妹上学。
她和陈然的事情时醒不想听，而当时的林婧伊把他形容为“自己的光”。
当时时醒提出要无条件的为她治病，而林婧伊也答应了。
时醒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很温柔，印在少女的容颜上，生出了另一种辉芒。
她说：“时小姐，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然后没过几天，时醒就得知了她自杀的消息。
“媛媛。”
少女惊愕抬头。
“你姐姐希望你快快乐乐，替她去看这个世界。而现在你想方设法的抹黑我，走上一条她绝对不希望你走上的路。这就是你对你姐姐的报答吗？”
“这么多年我放任不管这件事情，一方面是出于对你的保护。另一方面是我知道你自小和你姐姐相依为命，如果一定要让你有活下去的理由，恨也不错。”
“可是媛媛，我错了。人是不能一直带着恨意活下去，你看，你原本该在学校里好好念书的年纪，却整日闷在这充满了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吃各种各样抑制的药。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弄成一个病人，然后用病人的弱态去和世界较量呢？”
“媛媛，没有人可以对你负责，除了你自己。我今天来告诉你这件事情，是希望你可以放下仇恨好好活着。坦白讲，如果前段时间你自杀成功了，对我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吗？没有的。我有你难以想象的背景，它会帮我摆平这一切。而到时候你用生命换来的，可能只有世人看到却不会点进去的垃圾新闻。”
“可是你如果好好活着，就能看到黑粉们每天不厌其烦的黑我。如果我够倒霉，或许还有可能会出事故意外。只有你活着，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不是吗？”
“媛媛，你姐姐生前希望当一个摄影师。如果你考虑好了，我会资助你一直到上大学。如果你觉得难以接受，那么我们之间签一个协议，等你有工作能力后按期给我还款。直到有一天我们会两清，而你也有了新的人生。”
时醒拿起柜子上放着的书，翻到某一页。
“谁都会有秘密，而且应该有权利不让它公开。就算是已故的人也一样。”
她叹了口气。
“这是你姐姐和我的秘密。”
耀京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温柔明媚的阳光了。
林婧媛抹去眼泪，很快又有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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