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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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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造化弄人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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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来。”

    落了轿,见绿萍一路小跑往里边去了,李太太内心稍稍掠过一丝愧意。她想起绿萍过往的种种,其实这个丫头,虽则懒惰一些,待崇文倒是不错。自己对她心存芥蒂,完全是因为有一件事。

    那是全家搬来南安府的前一年,时间是在春夏之交。有一回,崇文在房顶上救下一只受伤的鹩哥,养在笼子里,每日以碎肉喂之,精心照料,不几日,那鹩哥便完全伤好,并且体态丰腴,鸣声清亮美妙。奇的是,这鹩哥极通人性,最喜立在崇文肩头,遇见不喜欢的人,便往人家头上拉屎;白天将它放出去,下午必定飞回来。全家人都喜爱它,特别是崇文和绿萍丫头。只是好景不长,有一天直到晚上,还是不见这鹩哥踪影。崇文心急如焚,太太没法子,便使了霜儿、绿萍陪他出门去寻。半晌不见回信,心慌得厉害,便抱了崇善,身边贵卿丫头提着灯笼,一道出门。三个人漫无目的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一处废弃的墙根底下,远远望见绿萍一个侧影,走近前,只见她举着块砖头,拼命往地上一个什么东西砸着,贵卿提着灯笼往地上一照,只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只见地上躺着一只死猫,猫头被砸得稀烂,绿萍疯了似的,并不停手。死猫尾处还落着几朵黑色羽毛,泥土里露出半只鹩哥脑袋,橘色的弯弯的嘴角,留着几缕紫黑色的血丝。李太太问她崇文在哪里。她冷着脸,若无其事地只是回答说崇文同霜儿在前边找。说着,还把一块血淋淋的砖头往墙根底下一丢,赶着前头去了。把个崇善崽子唬得,嚎哭了一整夜。李太太因为这件事,也连着做了几天噩梦。

    从那以后,她每每见到绿萍,总是想起她举着砖头的模样,感到这个丫头眼睛里透出的诡谲阴冷的气息,似乎是有一只鬼魂住在她的身子里。因此,她要镇住她,她要叫她害怕,颤抖,她要控制她。否则,她预感这个家迟早有一天会葬送在这只鬼魂的手里。

    三天前的下午,她从苏太太家回来,全花娘给她捎来一个人的口信。是谭屋东头的谭老汉,通过全花娘,要求她给自己那个鼎鼎有名的二流子儿子娶一房老婆,而且要是年轻的漂亮的老婆。理由就是,他知道她家那个傻妹妹的丢脸事,并且知道做这丢脸事的男人是谁。他要在有生之年见到谭家有后,否则,他就要把这件事嚷到苏家,当面告诉苏太太,她养的娃娃是个傻姑娘生下的野杂种!

    听到这个消息,她后悔不迭。纸是包不住火的,这样的丑事迟早有一天会败露,当时怎么能够怀着侥幸心理,把凤先给了苏太太呢!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过,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谭老汉没多少活头了,只要瞒过几年,等他归了尘土,这事就没有别人知道了。现在只需要按照他的话去做,给他讨个儿媳妇就是!

    可是,他那个无药可救的儿子,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就是村子里头的老寡妇,也绝不会想要和他一块过日子,更何况“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呢?退一万步说,就是能找到这样一个姑娘,他家的光景,恐怕连多一个人的饭食也拿不出来,更何况聘礼呢?谁家愿意自己一个女儿养到大,白白得给了这样的人家?

    想来想去,想到绿萍。

    她也曾犹豫过的,毕竟这是个火坑,把自家的丫头往下推,终究狠不下心。她看得出来,绿萍是个心气很高的女孩子,若遇上好人家,她的命运一定是往上走的。若把她嫁给谭屋家的,她一定会恨上自己,也许还会寻死。可是有什么法子,为了凤先,为了李家,总要牺牲一个姑娘。难道要牺牲香笙,牺牲霜儿,牺牲水仙或是贵卿吗?不不不,她们要是进了这火盆,基本上这辈子就翻不了身了。牺牲绿萍,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她嫁过去,不会甘心过这种烂七八糟的生活,她会想办法改变。就是这样,她会浴火重生。

    李太太在车里坐得闷了,索性走出来透气,望见崇文远远得跑了过来。眼见这个儿子长得高高大大,相貌堂堂,英气勃发,不禁喜从心上起,原本的心烦意乱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崇文走到跟前,向母亲问好。李太太近看他面容,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刚要问他,他倒先说:“娘,园子里的桂花开了,我最近老馋绿萍做的桂花冰皮糕。昨晚做梦梦见一灶台的桂花糕,拿一个咬一口却不是绿萍做的味道,每一个都不是,把我急得够呛。这梦可是奇怪。”李太太眉头一紧,心想莫非他知道了什么不成,看他的样子,又不像。于是笑道:“这么大的孩子了,还在馋嘴,叫你弟弟妹妹们笑话你呢。你想吃,我叫她给你做不就行了。”崇文道:“我都求她好几次了,她只说没到时候,桂花还不够香。娘,等你回来,叫她给我做好不好。”李太太一愣,崇文又道:“其实我嘴馋还是其次,只是上回我们班的佘同学带了她家的桂花糕给我吃,我许诺她也要带我家做的桂花糕给她尝。您务必让绿萍快快做,不要驳了我的面子才好。”李太太听到这个儿子孩子气的话,便松了口气,道:“回来,回来我就让她做。你的这个佘同学,什么时候带家里来玩,给我引见引见。”崇文立刻笑逐颜开。香笙也从车里探出头来,意味深长得望了眼崇文,望见他红红的眼睛,心里明朗了些。这一定是绿萍的主意,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这几日她一直为绿萍担着心,见她迟迟不走,一直到今日,她险些觉得绿萍是要放弃了。她原来有别的法子。哎,这个世上好多事情真叫人难堪。霜儿蹲下身子替崇文理了理裤脚。李太太道:“快去吧,担心迟到。”

    挨近正午,日头越发猖獗。连着赶了十几里路,绿萍被太阳烤得脸儿红红,脚底发软,太太可一点儿没有停下来歇会儿的意思。她小时候怕疼,瞒着家里人自己偷偷把裹脚布给拆了,因此到了这个年纪,她的脚帮子比“三寸金莲”大了许多,又比一般没裹脚的小一些,很有些不伦不类,其中左边那只脚还有点长歪了,现如今按照太太的意思,蹬了双并不合脚的尖头绣花鞋,走路比平常更加费劲,何况一登气赶那么远的路呢。然而有什么法子,只好忍痛一陂一陂往前走。

    香笙在车里头坐不住了,她想着要下去把绿萍换上来,休息一会儿。可是凤姑靠在她怀里睡得正香,她是一动也不敢动。就在她如坐针毡的时候,远远得响起了唢呐声,为首的车夫喊道:“碰上做白事的,咱们歇一歇,给牛头马面让个道。”马车颠了两颠,在原地停下了。

    李太太醒了过来,掀开帘子,正看见四个壮汉抬了棺材过去,她赶忙眯了眼,觉得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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