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再也不敢仗着与他的袍泽之情,有傲慢骄横之举。
“卧榻之旁,岂容它人酣睡”?帝王之心从来如此。
但若这骁勇之军、剽悍之将只是皇帝掌控的千里驹,那么“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绝不是一个志在天下的帝王的上选。
苏媺听着释香转述苏栯的话,却忍不住地想:昔日是手握实权的大将军,今朝是空有爵位的国公爷,不知,岳城心中是何感想?
想到皇帝对翮贵妃“骂而不罚”,她手指微顿,又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花样子。
十洲春一案中,太子流连秦楼楚馆,驸马私通罪臣之女,皇家的颜面已然是丢尽了。
事发后,最棘手也是最重要的,便是澄清案情,以免京城流言纷纷、妄生穿凿。
翮贵妃抓住了最好的时机,虽然手伸得长了些,却尽力维护了皇家的体面。
她的处置,其实没有错!
若是细论“教子无方”,身为父亲,景元帝的过错也并不比翮贵妃少。
“奴婢听说,太子刚正位东宫之时,并不像现在这般放纵。这不过才短短几年,就成了这么个惫懒样子!”
秀姀用花线在氅衣上细细比量着,一边随口说道。
六年前,赵柞登基,立次子赵尚武为储君,曾亲口对臣子们道:“此子天资粹美、颖悟绝伦,乃朕之第一子也”。
可见,赵柞对这个儿子有多喜欢。
当年,还是束发之龄的尚武想必十分聪敏好学,才能当得起赵柞这一赞。
那时,有大臣进言说:“自古‘立嫡立长’,为国本大计考量,太子既然已非嫡子,便总要占一个‘长’字。”
于是,景元帝虽然追封了早逝的长子为永安王,却是从太子开始,为一众皇子序齿。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天下母亲的初心是一样的,只是每个人所计谋的东西,各不相同罢了。”
苏媺将一幅三秋海棠花样儿递给檀墨,似是在回应秀姀,又似自语自叹。
前朝后宫都知道:翮贵妃生性要强,识人处事又颇有见地,甚至高出一般男子许多。
她对儿子寄望过高,便总会失了几分耐心。
太子每有过失,她动辄便发怒训斥,乃至指手画脚、越俎代庖。
待事情过了,她又回转了慈母心肠,肝儿啊肉儿地心疼起儿子来。
天长日久,太子摸清了母亲的脾性,既对她无比依赖,又难生畏慎之心。
而翮贵妃也习惯了明里暗里地插手东宫事务、为太子收拾烂摊子。
“爱之太恩,忧之太勤,虽曰爱之,其实害之。翮贵妃恨不得亲手替儿子铲去一切麻烦,太子又怎能有所长进呢!”
苏媺一边说着,一边想起那一日在毓节门遇到太子时的情形。
曾经俊朗聪颖的少年,如今身体胖重迟钝,眼下一片青色,满是长久纵欲后的颓废。
“哎,特别是这两年,太子沉溺酒色、不能自拔,贵妃心疼儿子,下不了狠手去管。哼,惯子如杀子,自然养不出什么好种子来!”秀姀不客气地回道。
“谁不是好种子?”
曦华忽地从门外跳进来,脸上挂着几分皮赖的笑。
主仆三人皆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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