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皇后面色有些讪讪,章才人如今的疏离感她自是感受的贴切,这种不明就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唐修容自前次受孔婕妤一事所累,本就丢了面子,加之卫贵妃也略有些厌弃,便甚少出门,这一躲,便过了近半年之久,如今趁着新年新春之象,倒也出来走动了一遭。现下她站的位置,正与方才低声私语的几个小宫嫔贴近,纵使蠢笨了些,她也知道此刻该如何顺水推舟一番,挪近了两步,向那些小宫嫔问道:“皇后娘娘位居中宫,理应关照皇嗣,你们这般说,好像有什么隐情?”
那几个小宫嫔却是不敢明说的,这般给自己挖坑跳进去的事情,傻子才会做,便有人含糊其辞答道:“臣妾们不过闲着聊了几句戏文罢了,不登大雅之堂,修容怕是听岔了吧。”
唐修容本要再追,却瞥见卫贵妃发间金钗垂下的步摇轻轻晃了晃,再看了眼卫贵妃神色,恍然讪笑道:“这样,那本宫可不是听岔了。”
裴贞婉侍立一旁,眼下看着众人情形,心底自然叹道,凭卫贵妃自己,于这陈宫当中当能争得一二,偏她先前挑了像唐修容这般无脑的盟友,看似有些小聪明,却时常点不到关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难怪凭懋国侯和曹家的前朝威仪,她也只不过在那个中庸的皇后那里抢了一个协力六宫之责罢了。
刘贤妃却是有些好奇的,走了过来凑热闹:“确是奇怪了,怎得近来宫里竟开始流行戏文这些民间玩意儿了,本宫依稀听得有些宫人们在议论着,原来竟连妹妹们也在说。”
这便七八个宫妃嫔妾的站在一团,好不引人注目。徐皇后自然看见这番情景,她原也是喜爱看到这些妃嫔们一团和气的模样,显得她治宫有方,这般便来问了两句。
刘贤妃笑了道:“臣妾是听妹妹们讲戏文,觉得有趣。本来咱们不兴这些东西的,看她们聊的这般起劲,倒好像是有些一意思的。只是来问了下,又觉得听不太懂,到底是臣妾年龄大了,不比这几位妹妹年轻,能喜欢些新鲜玩意儿。”说完,刘贤妃自己倒是擎了帕子掩面笑了。
这刘贤妃一心扑在自己的二公主身上,确是不知宫里这几日传的流言蜚语的,只有她这般无心坦荡的说笑,才让众人更是不作他想。
徐皇后听了,和缓笑道:“素来歌舞为雅乐,戏曲为俗乐,君子雅俗共赏,咱们宫里的人却也不需分的清楚。既是百姓喜乐的,咱们倒也不必嫌弃。”
卫贵妃最是不喜徐皇后这般虚伪之态,身居国母之位,却终日扮得一副体恤民生的贤德模样,这般想着,自然一声轻笑,目光移去他处。
这一笑,提醒了爱说笑的刘贤妃,看过来奇道:“贵妃姐姐半晌未发话了,姐姐可听说过这些戏文?”
卫贵妃转头回来,淡笑地看着刘贤妃,双目却是一副疏离冷落之状,玩味看着刘贤妃,半冷着声音道:“听说过,可本宫却懒得打听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妹妹,还是莫要好奇,免得自降身份,惹了一身骚。”
话至最后几字,卫贵妃的有意无意瞟向了在章才人身旁的徐皇后,此刻徐皇后的面色已略有愠气,她方讲过雅俗共赏的话,这卫曼之便公然逆向来说,在这后宫诸人的面前,驳她的颜面。
越是这样,徐皇后越是要立她皇后的威仪。
“怎么,贵妃是觉得,本宫摆不清自己的身份?”
卫贵妃不由瞪了眼睛,一副无辜之状:“妹妹可没这么说,本宫是觉得,民间的戏文,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妖魔鬼怪的话本,怕脏了皇后的眼,也怕影响了章才人养胎的心情,章才人,你说,是不是?”
一水子目光齐齐看向榻边坐着的章才人,她此刻确是面上惊慌犹疑闪躲之状轮番闪过,捏诺答道:“臣妾不知。”
徐皇后堵了一口气在胸口,冲的头脑微微有些发热,倒是先安慰了慌乱的章才人两句,转身道:“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了,不如今日春光好,便传了会讲戏文的宫人来,咱们也听听民间时下兴些什么。”
这一下凉亭内外聚拢的妃嫔和宫人们不由嗡的一下炸了锅,刘贤妃这等不知实情的人自是拍手说好,唐修容这等忙着推波助澜的,已忙着打发宫女清了场地出来,梁美人这等方才不敢插话却又一心想看好戏的,现下忙着搅和进低位的宫嫔里切切私语。
卫贵妃看似面色铁青,很是不悦,招手唤了大公主的乳娘近前:“把大公主领回宫去,什么腌臜东西,不能污了公主的耳。”
愈是这般针锋相对,围在一团的宫嫔们心底愈是兴奋不已。位份低的宫嫔们多数已大体知晓戏文唱些什么,也猜得到章才人这般异常的缘由,这一颗既想看戏又怕被迁怒的心,搅的众人神采飞扬。
讲戏的小太监早就备下的,这边同传,那边便已躬身碎步小跑着上来。这小太监相貌清秀,原也是会唱上几句的,这般半讲半唱的,倒也是引人入胜。
如此一众人等围着,听小太监从刘沉湘娶妻一路讲到被王川救下,妃嫔宫人们无不跟着惊叹摇头。
待王母床边告知实情起,原本端正的徐皇后面色便开始沉了下来。她坐的主位与章才人的榻只隔了一人的位置,那章才人只闷了头搅弄着手上的绢子,半点也不敢抬头看那小太监一眼,更不提看向徐皇后自己。
徐皇后扫视了一遭,众人一个个盯着小太监听的是津津入味,连刘贤妃也是伸长了脖子,急切想知道后续刘沉湘当如何。再看到卫贵妃,那般漠不关心,面露鄙夷之状,那姣美的容颜,斜斜飘着的丹凤眼,徐皇后心底一颤,呵,蛇蝎美人!
小太监仍在咿咿呀呀讲着刘沉湘如何与刘母对峙,徐皇后胸中怒意盛起,喝道:“别唱了!”
那小太监本投情在中,这一喝,膝盖一软,几乎半瘫地跪了下来,头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众人甚少见到中宫这般盛怒之状,不由一骨碌跪得满满一地。本来为了听讲戏,宫嫔们都凑在一团,这一下突然要跪在,便是人挤着人,这一向谁踩了谁的衣裙,谁的钗环又勾了谁的发髻,好是热闹场面。
“宫里日后,不需再讲这出戏!”徐皇后看着这一群丝毫不觉得紧张窘困的妃嫔们,更是七窍生烟。
这下子妃嫔们方知晓厉害了,一时鸦雀无声,只颤着说着“臣妾们知错了。”
一番怒喝下,饶是章才人九个月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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