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巫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转向白无醉,“你们有没有报官?”夏卓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官府不管吗?
白无醉定定看着她,噗嗤的笑了,伸出两手在她的脸上戳揉舞弄。“小师妹,你还是那么单纯可爱。”
能养出这样无法无天的恶民,自然少不得地方官府的纵容。本地有钱有脸面的大户人家,每年不知给官府塞了多少钱,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概四年前,夏家抢占良田,打死了一个庄稼汉。那户人家就告到了府衙里。夏家伪造了证据,买通官府,屈打成招,反告一状。结果可想而知,夏家得了胜诉。小师妹,这天下有好人和坏人,自然也有好官和不分是非黑白的狗官。”
燕巫心默默的将脸放在膝头。她何尝不知道。可是每次遇到这样的事,她就平静不了。想想一个人生活本就穷困艰难,偏偏还活在一个如此不公的地方,有冤不能鸣,有仇没能力报,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被欺凌,逼得去死。
那种天昏地暗,永无天日的处境该是多么令人绝望。
白无醉十分懂得燕巫心的心情,他也曾怒过发狂过,也曾做过不少冲动之事。哪怕现在,看到不平事,他也会上去管一管。
“小师妹,不要难过,好人很多,好官也很多。总会有伸张正义,为民请命的好官。”旁边沉默了许久的祁潋开口安慰她。
燕巫心回到客栈,尧椹正在进食。赵皖也在。尧椹招呼她过来一起用饭。
碗筷已备有,燕巫心在他旁边坐下。尧椹没有侧脸看她,也没有过问她白天的所作所为,不知是不感兴趣,还是等着时机发作。他和赵皖谈论着小情人的病情,并不顾及她在场。
燕巫心低头吃饭,耳朵里听着他们讨论接下来怎么样清除小情人体内的余毒。赵皖突然喊了她一声,她抬头望过去。
“小燕姑娘看着有些面熟。”他说,眼里带着试探。
燕巫心这才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是戴着帷帽的,赵皖如今才见到她的脸孔。这一路上尧椹严格要求她带着帷帽。偏偏昨夜彻夜难眠,早上起来浑浑噩噩的,便遗忘了。
她看了一眼尧椹,这人早上居然没有提醒她。
“小女子不记得何时有幸见过世子。”燕巫心作出一派矜持淑女的模样,大概姿势不标准略有些滑稽,引得尧椹多看了她两眼。
“你才说她是粗野村姑,那种穷荒偏僻之地,怎能入得了赵世子的法眼。”尧椹毫不留情拆穿赵皖。
赵皖板着脸,没有反驳他,只是视线不时从燕巫心脸上扫过。
燕巫心木着脸,默默吃着饭,这饭菜入口特别不是个滋味,如同嚼蜡。
“莫非赵世子看上这个小侍女了?早有耳闻,赵世子风流成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纵使如此,还望世子不要将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
听着尧椹的冷潮热讽,赵皖笑笑,偏正了目光,收起了疑惑的表情。
燕巫心松了口气,有些感激尧椹出面。她对赵皖完全没有印象,自觉招惹不起这样一个权贵家的公子。她搞不清楚赵皖的态度如何,但她从来对朝廷的人能避则避。
赵皖的侍卫走到他耳边轻声汇报讯息。赵皖敲了敲折扇,变得玩味,“尧椹,可要一起看看夏卓的案情审讯。夏家闹上客栈讨公道,搬出了个不得了的人。我想你对他会感兴趣。”
燕巫心心里一颤,夏卓的案情变复杂了。不知是否会查到她的两位师兄。她看向尧椹,期盼他会同意赵皖的提议。
尧椹脸上兴趣缺缺,勉强答应。
夏卓的家人还在客栈大堂,大概五个人,正对着客栈掌柜和跑堂的大放厥词。
燕巫心出了包厢门口就看到了夏家的几人。她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那几人的嘴脸就不是什么老实正经的好人。
夏家人一见到赵皖,立刻围过来,大声叫着请世子申冤。他们已经去官府报了官,县官接了案件,可是没有入手的线索。仵作验尸找不到能确定凶手身份的证据。
一出无处下手的案件,县官不愿意大费周章白使劲。
夏家人看得出县官的态度。他们就来了客栈闹事,不给交代不肯息事罢休。
当他们得知崇阳府的世子爷来了舞阳镇,就在这间客栈,他们闹的更起劲了,大喊大叫着,恳请世子爷给他们主持公道。谁知他们的撒泼没把赵皖吵出来,倒是惊动了一位都城来的大人物。
人群围得越来越多,燕巫心扫视人群,搜寻那位大人物。很快,她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被一群黑衣护卫拱卫在中间。她忍不住嘴角抽筋。
这吹的什么风!
杀过她的人居然也来了。
真是冤家路窄。她忍着恶气,将身子往尧椹身后放。尧椹长得高,将她挡了个全。
舞阳镇真热闹了!
赵皖来了,那个恶人也来了,再加上尧椹,这些人搭个台子,必定能唱一出绝佳的戏文。
只是,舞阳镇是个小地方,那个恶人来做甚?莫不是为了这夏卓之死?夏卓的背景这般厉害?师兄会不会有危险?燕巫心胡乱猜测着,她猜的自然不准,只不过关心则乱。
赵皖直接越过夏家的人,与华丽服饰的中年人对上目光,“我道是谁乱放狗吠,没想到是陈督领。不知,陈督领不远而来所谓何事?”
陈邬双手合十朝天作礼,“本官自是尊了宫里那位旨意办事。路过此地,听闻有冤情,特来了解一二。不想能在此地与世子相见,巧合得很。”
两人都十分克制地寒暄着,可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不对付。情势看着势如水火,一触即发。
按理说,陈邬的身份比不得赵皖这个皇亲国戚尊贵,见面得向赵皖请安问候。可自从陈太后垂帘听政建元大殿,手里实权在握之后,她倚重外戚陈家,使得陈家越发看不惯这些赵姓宗亲。
这司马昭之心显而易见。陈家那位当家的就憋着那口气,等着有朝一日一举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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