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垂头,她是先太后挑选给崇嘉皇帝的侧妃,为人很本分,对于自己的女儿至今没有封号也不敢有所怨言:“臣妾听万岁爷的。”
德妃的娘家是汉族贫民,崇嘉皇帝年轻时去打猎不小心坠马,四周的侍卫没来得及追上他,恰好打柴的农家女德妃遇到了他并且相救,从此成就了落难皇帝与农家女的一段佳话。
德妃进宫后从来不曾敢有什么争夺的念头,只想着平稳度日便好,唯一的女儿三公主能嫁一位好额驸,是平生第一要事。现在德妃的念头依旧如此,她一直只想给女儿谋一个好的归宿,若是能嫁得良配,此生她就无求了。而放眼大綪朝,能当得上好额驸的,也就那么区区几个人选。也是佟佳贵妃因为德妃的不争不抢而觉得没有危险,所以素来与德妃交好,才敢为人先,将话说了出来。
德妃感激佟佳贵妃对自己的女儿照拂,三公主已经十六了,正是女子的大好年华,再往下就耽误了。帝妃交谈的声音传到下首众人的耳中,许多人才想起谁家的公子会有好运气来,娶到公主于家族来说是多么大的荣耀,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众人皆屏声细听皇上、皇后的交谈,忽的又听到皇后提到国公府的二公子荣仲书尚未娶亲一事,不如考虑一下赐婚于三公主做额驸,都说荣二公子真是好命云云。
有些知荣国公、庆亲王和太子之间说不清的关系时,都知道若是荣二公子当上额驸,太子雪烨除非短命,继承皇位的事情再也动摇不得了。
甄婉儿的脸色煞白地掐着手背,看着她一直中意的荣仲书,唯恐崇嘉皇帝当场赐婚。
甄婉儿正着急的时候,恰好有人跳出来搅了局。
佟佳贵妃自然是知道不能让太子党的势力再过于牢固了,于是,八皇子得了生母佟佳贵妃的眼色,忙不迭道:“三皇姐的婚事固然要紧,可太子该为咱们兄弟姐妹做个表率才是!”崇嘉皇帝骤然怒道:“老八,你不孝!太子分明说要守孝,你却又跳出来放肆的这么说!”
殿内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静妍看八阿哥的脸色已经完全没了血色。八阿哥是佟佳贵妃的唯一阿哥,所以处处受佟佳贵妃的指点行事。这句重斥压下来,基本奠定了八阿哥此生与皇位无缘的结果,八阿哥脸色瞬间灰白:“儿臣……”
他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对自己的儿子定下这般严重的评价,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折磨,明明他以前是皇阿玛最宠的儿子……他无助看向佟佳贵妃,可佟佳贵妃却别开了视线,佟佳贵妃知道皇帝的脾气,这个时候替自己儿子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八阿哥一瞬间知道情形了,自己的母妃都已经没有办法了,惹怒了崇嘉皇帝,忍着痛苦道:“儿臣酒后失状,求皇阿玛恕罪。”
为何三公主的亲事说得,太子却说不得?以前他张扬着说太子是早夭之体,也没有受到过谁的斥责。或者,皇上现在就是想找发作各位嫔妃皇子的理由而已。若说之前的他还对崇嘉皇帝抱有幻想,可现在他终于认清了帝王无情的现实。
“醉了就回去。”崇嘉皇帝却没有即时地收回自己的斥责,懒得再看他一眼,挥手让他下去。
“皇阿玛。”三公主想替八阿哥求情,可对上崇嘉皇帝厌烦的目光,不敢再开口说一句。
经此一幕,后妃们谁都不敢再提一句婚事,转而说起其他事情来。
甄婉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坐在甄婉儿旁边的是赫拉.秋英,年龄与婉儿相同,脾性也相投,只是比婉儿爆裂直率,缺少心机,但是因为是赫拉氏年龄最小的胞妹,熹嫔赫拉氏这些年在宫中颇得圣宠,所以她虽然姿色一般,但是作为熹嫔赫拉氏的胞妹也有足够的资本张扬。这些年来她一直爱慕七阿哥莫邪,每次进宫斗缠着熹嫔赫拉氏让她帮自己向皇上求赐婚,但是熹嫔是个谨慎的,一直将此事没有提上日程。
赫拉.秋英向莫邪那边看去,只见莫邪依旧是那副风流随意的姿态,与旁人相谈甚欢,许是饮了酒的缘故,面颊微红,桃花眼越发潋滟,风流别致得宛若画中人。赫拉.秋英不禁看痴了。
静妍不经意地看见了,暗笑男色惑人。
这边,崇嘉皇帝动怒与否都不影响庆亲王的好胃口,被静妍格格管束的忍了两个多月滴酒不沾,早就把他给馋坏了,便是清酒也喝得异常满足。勾搭的静思竟然小小年纪也想着喝酒,被静妍使劲瞪了一眼,之后便乖乖的坐在姐姐身边喝茶吃肉。
静妍那边又担心阿玛贪杯,便给庆亲王小声说:“阿玛,你也不能多喝。”
庆亲王笑呵呵道:“你阿玛千杯不醉。”
静妍见劝他不听,只能微微叹气,随他去了。
宴过一半,不少人去如厕,静思看见莫邪得意洋洋的样子,忽的想起茶楼被他打的事,调皮的心思升起来,一直在偷瞄着莫邪的动静。见莫邪似乎也要出殿,静思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借口尿急,向静妍说了一声,就悄悄跟了上去。
莫邪一走出殿门,清幽的晚风就夹着花香吹在了身上,百步远之后,有女声婉转的从后面叫住了他:“七阿哥请留步。”
莫邪转身,姿容娇俏的婢女红着脸走近:“我们主子请阿哥去凉亭一叙。”
皇七子莫邪认出她是赫拉.秋英的贴身丫鬟,张口就欲拒绝,余光却瞥见了一道鬼鬼祟祟的小身影,于是含笑点头:“好,给本皇子带路吧。”
婢女闻言心中雀跃,她们主子可是抱着可能不成功的心态请人的,七阿哥莫邪能答应实属意外之喜。
静思见莫邪跟一个丫鬟走了,顿时有些沮丧。随即又眉头一紧,计从心来,猫手猫脚的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凉亭,就看到莫邪和赫拉.秋英会了面,为免被发现,他特意躲在了草丛里,却苦恼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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