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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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力格图圆睁双目，右手笔直的指向人群，众人自觉地在他所指的方向闪出了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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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材高挑，穿天蓝色月布长袍，瓜子脸尖下颌的少女，正真勾勾地望着卓力格图，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满是惊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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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风望着这个少女，大脑一阵阵地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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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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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明珠湖畔围火起舞的片段，断断续续地在陆林风无法控制的思绪中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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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她已经褪去了五年前的稚色，青春的气息，即便是这即将入夜的草原也无法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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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人群已经不再安静，议论声此起彼伏，甚至有大声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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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陆林风都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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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明珠，眼中有喜悦，有迷茫，有不知所措，还有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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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也在看着她，她的目光没有那么复杂，只有一丝难以察觉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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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觉得周围的一切已经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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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陆林风被一个低沉的声音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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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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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力格图死死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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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西北海部的首领，一个带领整个部族在苦寒之地生存的领袖。可在他粗狂的外表下，藏的是一颗体察入微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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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早在明珠湖畔与陆林风比弓时，心中就对这个少年非常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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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明珠来年还要在那个时间要求去明珠湖祭祀时，他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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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看到邱婉娘对陆林风如慈母见儿般亲切时，他就知晓了妻子留恋故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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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帐下需要林风这样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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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女儿需要林风这样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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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妻子需要林风这样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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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海部需要林风这样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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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切，他一直都暗藏在心里，从未向任何人吐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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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将林风拉入西北海部最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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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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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明珠相处的时间不过几天，而且那时还不到十岁。五年未见，明珠的相貌在记忆里甚至都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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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或骑马，或修炼，或杀人时，思绪中突然冒出那个穿着天蓝色月布长袍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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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五岁的他，在战场上已是敌人畏惧的杀神。可在男女感情上确是懵懵懂懂，他现在还分不清自己对明珠的感觉，与对乌力格这些人的到底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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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有一些分别，那种区别很微妙，很挠人，很慌张，很不能自已，那种区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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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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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己能娶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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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父之仇，灭门只恨，怎么办？那些仇人还在大凉，还在千方百计地寻找自己，要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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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万箭穿身，祖母和母亲被打入囚车，暗衣卫从侯府出来时拎着的血淋淋的孔雀绣纹刀，这些画面突然出现在了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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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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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仇未报，心中不能有任何牵挂。敌人太强大，光是魏宪生和暗衣卫，就远不是现在的他能对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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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只能他一个人走。心中一旦有了羁绊，就会动摇他的本心，还谈什么为父报仇，为家门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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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风的各种思绪在脑中不停地撞击着，但没有任何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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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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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十息的时间，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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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力格图伸出大手，声音冰冷而坚定，一字一顿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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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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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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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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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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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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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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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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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风这时脑袋中已是一团浆糊，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一颗颗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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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如果不答应，卓力格图绝对会说道做到，不会出兵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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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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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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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斩断了他的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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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明珠已经把腰间挂配的小刀拔了出来，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一滴滴鲜红缓缓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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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逼他了！出兵救援！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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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的小刀又往脖颈里深入了一分，那鲜红由雨滴变成了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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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力格图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女儿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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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双眼慢慢地暗淡下来。他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内里刚强，决定的事断无更改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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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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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看向明珠，不再看向陆林风，连身边邱婉娘似乎都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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