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混混沌沌中悠悠醒转,我一抬眸,映入眼帘的是轻柔薄透的乔其纱帘幕,床榻三面雕刻着汉白玉的各色浮雕,柔白一片,陌生得紧。闭了眼,轻缓了气,复睁眼,再揉一揉,却不是在梦中。
“你醒了?”一身白衫云鬟雾鬓的女子轻声问道,将我扶了起来,转身吩咐:“去请义父过来!”
那些侍女不似常人,个个身姿婀娜,身穿白衣,其中一人应声而去。
“这是哪儿?”脑中一片空蒙,但此景绝非我所熟悉。
那女子轻言细语:“此处为昆仑宫,你好生——”
“阿练!”磁性的声音破空而来,一个穿着碧色长袍,两襟及袖口上绿底褐纹的男子瞬行至我面前,语气关切:“你感觉如何?”
我戒备地盯着他,身体往后挪了挪:“你是何人?”
“我是洛齐。你的留尘镜呢?”他似是十分焦急,完全不顾男女之防,伸手来掀我的被子:“快拿出来看看!”
除了左手手腕上带着的一个刻着“冥”字的手镯,脖子上挂着的一个上清下蓝流光溢泽的珠子,一身红衣的我,哪还有甚么留尘镜!
莫非他想要轻薄我?
纵然他丰神俊朗,清贵脱俗,面上也神情真切,不似做作,但如此大胆,委实不妥。
“甚么留尘镜?”我拦住了他摸向我腰间的手,面露不悦:“我没有那劳什子!”
“你当真不记得我?”他仿佛有些受伤,另一只手仍不甘心地扣住我的腰带:“留尘镜,一观留尘忆前尘!你快看看!”
或许我们之间曾经熟稔,可我现下委实没有印象。
我沉默不语,只能以双手阻拦。
他双鬓已有汗渍,双手也在微微颤抖,可还是没有退让。
“练练,他是洛齐呀,你怎么一觉醒来,连他都不记得了呢?”
一只翠身红喙的鸟飞过来,停在我肩头,尖利的声音一刻不停:“我是多鴖呀,还记得吗?”
我疑惑地瞄了它一眼,又望向面前那个因我心生抗拒而浑身颤抖的男子。
我本该记得他吗?我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干系?还有这鸟?
“你和他干系可大了!”那多鴖似是能通人意,插嘴道。
我不免吃惊地瞥了它一眼。
“有啥奇怪的?”它似是毫不在意,继续聒噪:“我可不是一般的灵禽。”
“神君驾到!”
坐在我床尾的华服女子袅袅起身,身姿娉婷地走向迈入殿门的一行人。
“练儿,过来!”一老者慈祥的笑容,与那威严的模样颇有些不符。
我松开洛齐的手,转而戒备地看向他:“你是谁?”
“白练姑娘,这位是昆仑宫的陆吾神君。”领头的一位婢女轻声解释道。
“当真是全忘了!”那老者笑笑,转首望向洛齐:“烦请洛公子扶她过来!”
我眉头微皱,洛齐的手顿时像触到烙铁一般,剧烈颤抖。
“罢了,还是我来罢!”那老者正欲举步过来,我立即阻止:“不用劳烦神君,我自己来!”
我利索地下床,纵然眼前一切物事人全然陌生,但仍强自镇定走过去。
那老者和气地拉着我,为我一一介绍。
一圈下来,我也算对在场几人有了大致印象。陆吾神君座下四大护法东方、南宫、西门、北郭,其对应看守的凶兽是: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在陆吾的领导下为天帝镇守八方。那个云鬟雾鬓端庄大气的女子是他的大徒弟千浅,被陆吾认作义女,也是昆仑宫的女官,掌管日常琐事;那个手执折扇的人是他的二徒弟阳古,是陆吾义子,留着龙须发,一副风流轻佻的模样;三徒弟青冥、四徒弟青云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均是一袭白衣,不同的是青冥一直是冷面示人,着墨玉簪,佩浮香剑;青云倒是一派和气,着白玉簪,腰间掖着一只白玉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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