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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尔翻了个身,刚好看到她的数字闹钟在黑暗中亮起。她叹了口气,眼睛盯着那些发光的红色数字。在军队服役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在一个远离家乡甚至远离家人的陌生地方过生日。与她所爱的人如此疏远,已成为她工作的另一个方面。
话虽如此,它从来没有真正变得容易。
在她的闹钟旁边,放着一封没有拆开的信,正面是她母亲写的那封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的信。她拖延了好几天才打开它,里面的卡片嘲笑着她,让她心中的罪恶感增加了十倍。自从她的父亲四年前去世后,克莱尔就尽可能多地陪伴她悲痛的母亲。然而,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她的工作几乎总是把她叫走,冒着生命危险。她留给母亲的只是让她担心有一天她会失去她唯一的女儿。
然而,尽管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但她仍然总是给母亲寄一张卡片,紧紧地遵循着使她们一家人如此亲密无间的传统。
克莱尔呻吟着,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脑后。黑暗的影子在她视野中的灰色天花板上跳跃着,她眨眨眼睛,试图至少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完全没用。就在她把家人的面孔从脑海中抹去的时候,她的记忆被一种更痛苦的存在所取代。
“嘿……”她的小腿后部受到了轻轻的一击,立刻让克莱尔从思绪中清醒过来。她抬头;她的眼睛因凝视而感到模糊和紧张。站在她前面的男人咯咯地笑着,一边用一只手从眼睛前抹去淘气的姜黄色头发,一边用另一只手向她挥舞着那根讨厌的台球球杆。“你又来了。”
“什么?”当克莱尔走过理查德身边,审视他们当前的比赛状态时,她觉得无知是一种福气。
”心不在焉。我觉得自己在跟堵砖墙说话。”
“对你来说,乔尼,这没什么区别。”她深情地转了转眼睛,“不管怎么说,我永远也插不上嘴。”
“哈哈,但是你让我赢的时候,还是很没意思的。”
“你总是赢。”
“是的,但我知道你的心不在那儿。”他停顿了一下,伸手去拿放在台球桌角上的两个啤酒瓶,把其中一个递给她,“来吧,帕尔默,一展身手。我们应该在这里庆祝的。”
“对不起……”克莱尔稍微软化了一点,咬着嘴唇,“我真的很感激这一切。”她心怀愧疚地看着他,对周围的环境耸了耸肩,公共休息室的白色墙壁上装饰着几条俗气的金红色生日横幅。其他人围坐在他们周围聊天,稳稳地拿着理查德那天早上买的一箱瓶装啤酒。这不是一个能看到士兵在军营里喝醉的派对,但这比克莱尔自己制定的计划更具社交性。“我想我只是没心情庆祝。”
“你总是在为某些事情忧虑,是不是?”理查德喝了一大口啤酒,他的语气近乎恼怒,“你又在想他了?那个该死的雅各布?”
“没有。”只要一提到这个名字,帕尔默就不寒而栗。他们的分手可能是六个月前的事了,但记忆本身仍然是痛苦的。“这一次我真的是在想自己的事。”
“是件坏事吗?”
“多半是这样。”她耸耸肩,“我在犯蠢……这不重要。”
“不重要?”理查德笑了,靠在她旁边的台球桌上,两人的胳膊刚好碰在一起,“我家里有个三岁的孩子,他每天晚上都让我检查衣橱里有没有怪物。相信我,没什么是愚蠢的。”他给了她一个微笑,这只有当他提到他的家人时才会出现,“但说真的,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就告诉我。我能搞定。”
“伟大的理查德中士,嗯?白天当兵,晚上和臭虫战斗。”克莱尔轻声地笑着,从瓶子里吞下了一大口啤酒。酸涩的液体滑下她的喉咙时,她停顿了一下,双唇紧抿,陷入沉思。“我他妈二十七岁了,乔尼。”
“我二十四岁,你想说什么?”
“说我一事无成?”克莱尔慢慢摇了摇头,“我母亲在我这个年纪已经结婚了,还生了我哥哥。”
“你什么时候开始梦想家庭幸福了?”理查德笑了。他伸出手,他伸出手,轻轻地拽拉克莱尔衬衫口袋里漏出的栗色贝雷帽,那是伞兵团的象征。“更重要的是,你管这叫什么?”他眯起眼睛,表情严肃,“你辛辛苦苦才到这儿来的,帕尔默。我们都如此。你是在告诉我,你觉得这算不了什么吗?”
“当然不是。”她叹了口气,“但这并不是我计划的地方。”
“因为生活总是按计划进行的,对吗?”理查德翻了翻白眼,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来吧,帕尔默。这个世界上有足够多的人沉溺于自怜中,他们理应如此。但不要无缘无故地把自己加入这个名单。”他突然转过身,朝着台球桌扬起下巴,他们已经把一半的球打进了袋子里,“现在,你是要让我再次让你难堪,还是我们要整晚站在这里哭泣?”他期待地把球杆拿到她面前,“一如既往,这是你的选择。”
乔纳森·理查德(JonathanRichard),一个她本可以拯救却无能为力的人。她不愿这样记起他,想起那个她被迫留在繁忙的战地医院里的死人的形象,他那毫无生气的尸体只是一个小时前那个人的一部分碎片。毕竟,他对她的意义远不止这些。他是第一个完全接受她出现在伞兵部队的人,当她自己的哥哥突然离她如此之远时,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他是她的知己。他非常诚实,非常忠诚,不管他看到了什么,他似乎从来没有失去积极和乐观,有些晚上他们只能依靠这些。
她不需要猜测他现在会对她说什么,他脸上会流露出不满和恼怒的表情。尽管他是乐观主义者,但克莱尔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硬币的另一面总是让他沮丧。就像克莱尔总是纠结她无法改变的事情,纠结她永远无法真正解决的问题一样,他也会一心一意地活在当下,在生活的每一个转折点上最大限度地榨取生命。这是克莱尔一直以来最欣赏他的地方。
帕尔默在黑暗中暗自微笑,意识到自己突然受到了强烈的打击。
这一次,关于理查德的记忆突然感觉不那么悲伤了。从他对她说这句话到现在,可能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句话没了任何意义。他当时是对的,虽然克莱尔很讨厌承认,但他还是对的。她花了太长时间沉浸在自我怜悯中,为自己无法回头和改变的错误和选择而苦恼,为突然变得如此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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