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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姐姐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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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并不排斥相亲,在我看来这也是我们中华传统风俗,虽说这项风俗跟不上时代,落后、封建,甚至让我觉得有些可笑,可我还是逃脱不了这个可笑的魔咒不是。相亲,这便是我在家里的首要任务。

    我爸妈的意思,我拖了我们村的后腿,村里该结婚的男孩女孩都完成了终身大事。只有我别说结婚,连个对象都没有。

    二十五岁,我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大龄,多需要相亲,非得这么急切的结束自己独立自由美好的单身生活。当然我肯定反抗过,我耍性子,闹脾气,摔东西,讲道理,后来我干脆搬出姐姐的遭遇,质问爸妈,真的想逼我和姐姐一样吗?含怨出嫁,从嫁出门到现在只回过几次娘家。

    姐姐大学毕业后多好的年华,那时的她肯定满腔热血急切的想要去实现她的梦想,她肯定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而你们就这样狠心的折断了她苦读十多年才刚长出的翅膀,爸妈,你们当真没有后悔过?

    姐姐很内向,属于那种打断了牙也往肚子里咽的孩子,总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伟人型。还记得我们上中学的时候,一个邻班女孩得了淋巴癌,学校组织募捐,老师在台上说完,她在台下哭完。第一个站出来走到讲台,掏出口袋里的一把硬币和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全部放进捐款箱。老师带动全班为她鼓掌,而我却开始担忧。

    放学后我问她:“钱都捐了,你拿什么吃饭。知道你好心,但是多少也留点,还有一个星期你咋过?”

    她说:“没事,我以后放学回家。人家跟咱一样大的年龄却成那样了,能帮多少帮多少吧。”

    我们家离学校不是很近,二十多里,但因学校偏远,上学的路常年无人修补,坑坑洼洼不好走的缘故,骑自行车最快来回也要走上一个多小时。所以我的三年初中全是住在宿舍,每两个星期回家一次过周末。

    依稀记得当时正是十冬腊月,北方的寒冷不必说,如果碰巧干旱,天不下雪,更是让人承受不了,出门感觉风都割脸。衣不遮体的肉不起冻疮也得裂口,那个星期姐姐就这样学校家里来回跑,我也不知道她路上受了多少罪。

    这天打完预备铃老师就进班了,姐姐还没来到,我无心看书,对着窗口张望,怪自己没有执意,让姐姐留下我的分给她的那五块钱,只因她说,我自己刚好够花,她分了就是两个人一起挨饿了。

    刚刚上课,姐姐就来了,站在门口打报告,我想着那天肯定是老师特殊的日子,因为她竟然没有让从没有迟到过的,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姐姐进班。

    我的座位在第三排的左角处,靠近教室门。我清楚的看见姐姐小腿上的泥,和打报告的那只手上面黑乎乎的机油。姐姐的鼻尖冻的像颗樱桃,耳朵上起满了冻疮,但她清澈的眼神里满是温柔的倔强。我仿佛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衣衫单薄的蜷缩在雪地里按自行车车链,并非无助,只是焦急。我无奈,用书挡住脸哭了。

    我忘了老师什么时候让姐姐进来,反正整个初中和高中再也没有见她迟到过。她太能忍,太不知道对自己好。

    我心疼她,但那时的我却不知如何表达。唯一为她做过的便是,中学的最后一年,家里因经济问题,我和姐姐只能共用一辆自行车上学,那一年,我骑车载了她一年。虽说冬天里太冷导致我双手长满了冻疮,但那一年我突然猛长个子,到现在也比姐姐高一截,我觉得这可能是老天给的恩赐。

    之后我们各自考上不一样的高中,便很少见面了。每次见面两人总是特别珍惜,再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打过架。时常聊天都表示很怀念小时候打架的感觉,也向彼此道歉,说那时候不知轻重打的过分了,说开后姐妹俩傻傻的握手言和。

    自从我工作以后就只是专心于自己的事情,有大半年的时间我们都很少有联系。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候,开始有点疏远了。所以姐姐在老家相亲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她挣扎了多久。

    临到她结婚的前几天,妈妈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回家,正好是赶到春节前,我便匆匆收拾行李,回去了。

    在家的几天,姐姐也很少说话,除了做饭、吃饭、睡觉,整天捧着手机打游戏,平静而又奇怪,姐姐不是最反感沉迷游戏的人吗,她的爱好是读书啊。直到现在我渐渐懂了,那是她无声的逃避。

    我清楚的记得姐姐出嫁的前一天,她摔坏了升大学的时候爸爸送她的蓝色钢笔,撕烂了妈妈给她买的婚礼那天要穿大红色波司登羽绒服,还把上学时候珍藏的她的古董宝贝,那些便利贴纪念品和相册全部丢到窗外,我发誓那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看见文静柔弱的姐姐发那么大的脾气,我吓坏了。

    凌晨时,不知道是她倒置的累了,还是也觉得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她瘫坐在地上,一点都不像马上要做新娘的样子,而是疲惫不堪。许久她回头看站在门旁的我,那个眼神里藏着我理解不了的绝望,我不知道她是在诉说她全部的委屈,还是给予最后一点希望在我身上,希望我可以向爸妈求情,或是希望我告诉她,没事姐,这只是个梦。然而我,只是低下头哭了……

    我一直不敢承认我的私心,因为当时的我也是希望姐姐结婚的,我傻傻的以为如果姐姐结婚了,爸妈肯定就不会逼我了,我还可以自由几年,我还会有很多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看自己没看过的风景。等等,等等,这些我内心深处自私的想法。

    而今,几年过去了,我总忘不了那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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