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柳如寄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一章 少年第(1/2)页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启华,宜州,宣城。

    宣城城内布局方正,全城沿中轴线南北对称。城南离沧江近,过了江便是沧骊的国土,因而市集多设于此。城南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便是熙云街,用的是生于此地的先贤傅熙云的名号。

    自从启华国主贺维山将贸易交通定为国策后,两国商贸往来愈发密切,天不亮时这条街便有小贩支起帐篷,摆好摊位,做些茶点生意。到正晌午时,水路陆路的车马流水,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物,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这天清早,韩骏褡裢里装着两本讲义和韩霜做的早食,要往城郊义塾去。临行前韩霜站在院落里,温声叮嘱他按时归家,在塾中不可造次。韩骏装作没听见,朝她做了个鬼脸,便径直向熙云街走去。

    他这几日听张好嘴说通乾演义听入了迷,今天更是算好时辰,早早就候在了说书摊前。

    好在入迷的不止他一个,摊前也有爱听书的,零零碎碎三两个人聚做一团,避开往来的车马,讨论起昨日听到的故事。

    韩骏找了个角落,从褡裢里拿出几块温热的枣泥糕,三口并做两口塞到嘴里,直撑得他双颊鼓胀,又去临近的茶摊花两个铜子,要了壶水,候着说书的张好嘴。

    张好嘴年轻时天资算是颖悟,初考便中了乡试,成了举人,本是往国都蔚城会试的一件风光事,偏逢着文教司连颁《考课令》和《选叙令》,宣布国考改制,他们这批人被司里送了些银钱,打发回了原处重考。正是一鼓作气的道理,张好嘴寒了心,灰了胆,哪再提得起心性来,更兼他家徒四壁,孤苦伶仃,好在一张嘴麻溜爽落,腹里也藏着些诗书,索性卷了铺盖,来宣城讨生活。时日长了,大家得知了他的经历,又听得他只一张嘴,站在案前追古抚今,端得妙趣横生,便取了这么个混名送与他。

    日头渐渐上移,街道上挑着糖渍枣儿、灌肺、熟肉的贩夫高声吆喝,运特产、运布匹粮食的车马来来往往,各种商人穿着不同款式的衣服,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与商肆的伙计交谈。

    说书摊前渐渐围满了人,韩骏瘦瘦小小的少年身材,挤在人群中央,正听到起劲处,随人群高声叫好,将自己几日攒下的铜板尽数扔到张好嘴案前。

    张好嘴见人群叫好,一张苦瓜脸也泛了得意之色,他掸掸布衣上的灰,抬高嗓子,继续说道:

    “……话说回来,乌鸡、车迟、周陶三国不过蕞尔,国土兵力比起其后全盛的通乾,便是萤火同皓月争辉,溪流与汪洋论广。

    但这三国国主性子却好比那狼和狈,又想做那虎与豺,三人早就在私下打过商量,由车迟在北发动兵马,直取通乾的北部要塞银峰,待人皇调兵去迎上车迟兵马,再由乌鸡从西进发,渡沧江,取沿江三城。

    你道那周陶国只在一旁看热闹不成?原来前几年,那周陶军首领奉了国王的意思,在封乾边境鬼祟的时候,被人皇麾下的赵定边将军带着军马,沿周陶境内大草原痛击三十里,周陶军首领这城搬救兵那城求帮衬,急得只差给赵将军下跪磕头,后来人皇有令,着赵将军撤兵,那位方才收了兵。

    这一仗,只打得周陶闻风丧胆,好容易现在缓过口气来,国主又受了另二位的哄,起了占便宜的心思,好一个周陶国主,忖度一番后,他派了只水军,准备从浔海绕到通乾东部,行的是出奇的法子。

    可怜人皇惊世之才,方才平定内乱,建立通乾,正好比人受了暗伤,需恢复静养,通乾正待与民生息,恢复国力,不想转眼便面对一干外患。

    人力毕竟有限,外患一时难除。人皇只凭得赵定边等两支军马,地方守备经了内乱,又实在薄弱。顾得了头,哪里顾得了尾,罩得住东,却又罩不住西。东部沿海澍、尚、钰、寅、俦五城、西部沿江姜、桦、宣三城纷纷落入贼军手里,城里那壮的、少的统统被拉去砍了头,那美的、花的自也逃不过被奸淫,一时间山河动荡,旌旗飘摇,正似那打着旋儿的春絮,又好像断了线的风筝……”

    听到此处,韩骏只觉得眼前浮现出通乾境内百姓的惨状,那时会不会也有像韩霜和韩骏这样的一对姐弟,姐姐躲在漆黑的小屋子里,浑身颤抖,被发现后,明知无用却忍不住地高声哭喊,被贼军淫笑着侮辱。弟弟则早早就被押到军中,和其他许多无辜的百姓一样,被那喝了烈酒,带着狞笑的刽子手一刀结果。

    百姓的血流了一地,流到早已被染成深褐色的土地上,那血也好像流到了韩骏心里,化成一汪汪热气,郁在韩骏胸口。

    韩骏只觉得胸口不顺,热血上涌,瘦弱的胸膛不住地起伏。

    歇息片刻后,张好嘴用了扶尺。

    议论纷纷的人群安静了些许。

    经甘茶润过,他的嗓音褪去了几分沙哑,再度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传到韩骏这里:

    “但诗云: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举意已先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却说通乾大好男儿,怎容得被些宵小之辈如此欺压。正当贼军跋扈之际,民间有义士贺义鹏起于东,许文海起于西。那贺义鹏不过屠夫出家,许文海也只是识得些字的酸文人,不是甚么贵胄子弟,但此二人都有匡济苍生之勇,振臂一呼,便似那冷水滴进了热油锅。

    一时间,大把有识有志的好男儿纷纷相从,二人又得了富商资助好些粮草武器,这两支兵力便似吹糖泡儿一般越来越大,不出三个月便协助守备军,将通乾的东西失地收复了八八七七。人皇两支军马仍与北来的车迟缠斗。

    说话的,你说错了。你道那人皇军马恁地如此不中用,赵定边莫非只会耍花把式不成?

    不是这话。列位有所不知,那车迟居于严寒,境内常年积雪,兵士又多在冰天银地里裸衣操练,养出了一幅幅钢打的身子,铁铸的脑袋,营里的律纪、杀伐的果断,也绝非那二国可比的。更兼车迟物产贫瘠,觊觎通乾国土绝非一时,此番二十万兵马尽出,有赌上国力放手一搏的意思。如此虎狼之师,也难怪能逼得人皇与其缠斗……”

    韩骏还想听下去,看看日头,暗叫不好,朱先生快要开课了!

    他忙拨开人群,没命似的往城郊跑去,也不顾撞了这家小姐,翻了那家摊位,惹得一阵嗔怪恼怒的眼神。

    义塾由徐掌柜出资兴建,徐掌柜凭特产生意发迹,虽是家私万钱,却自觉年轻时没读过什么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