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是十二人,离去就剩她一个,莫心记得她入宫的当日宫门前各府齐聚的热闹,现下只有冷清寂寥。
那些人本是最好的年华,都在瞬间化为乌有,全数埋葬在了这深深宫墙之中。
莫心今年年满十岁,她经历了两场宫变,一场她躲在鄞王府内只能听见人们的厮杀呐喊,心中对那声音不甚明白,第二次她亲身经历,涉及其中,皇位之争的残忍和冷漠血淋淋的展示在眼前,真实又令人颤栗。
短短三月之期,莫心成长了许多,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不再是单纯的好与坏,善和恶,就好比司月,就好比赵煊青。
在回去之前,赵启樾按照约定带她去见了一面赵伟霖,在天牢里重点看守的牢房之中,赵伟霖长身而立,他面对着墙壁,背对着莫心他们,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背影很是孤寂。
牢头对着他喊了几声,他没有理会,牢头有些羞恼的又拍了拍牢门,他依旧没有回头,正当牢头准备破口大骂时,赵启樾拦住了他,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鄞王府的威压让牢头面对赵启樾的命令时格外恭敬,他点头哈腰的离开后,莫心才看着赵伟霖的背影开口。
“赵世子。”她叫道。
这时赵伟霖才慢慢转过身来,他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意气风发风姿卓越,站在現王身边时那一怒一笑间好像天下已经握在手中。
褪去了沉重华贵的甲胄的他,身形单薄许多,原本的世家公子有了种柔弱雅书生的感觉,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傲气与矜贵。
分明現王一党都尽数被灭,他的父亲就惨死在眼前,那天那个愤怒嘶喊的世子好像不见了,他转身看向莫心时甚至带了一丝笑意。
“你是跟阿月一起入宫的女孩,叫莫心对吧,她与我的通信中常提到你。”
赵伟霖一步步走向莫心,平静的诉说着司月曾告诉他的话:“她入宫就注意到了你,鄞王家的人,她让我调查过你,不过你的表现和背景都显示你确实就是个充数的,她与你长处许久,说你其实是个活泼的孩子,可是你却表现得过于安静了一些,她说你常常发呆,嘴里常念着一个名字,那是你逝去的亲人,她说你为人开阔是个明亮善良的女孩,她很喜欢,她说你有个十分宠爱自己的公子,总能让她想起小时候的那段时光,她说她看出来后来的苓绮是鄞王府的暗卫,入宫是监视她们,可你与她不同,她能感觉到你没有参与其中。她说她对于你生辰之日利用你前往余太妃府邸谋事很抱歉,那是个重要的日子,她却不得不在你这样干净的女孩身上使用手段,她还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从没有人为她设身处地的考虑,为保住她的性命不顾自己,你也很害怕,她能感觉到,你就像阳光,是她感受到皇城贵府中的为数不多温暖,她不想我伤害你。”
他所说的种种皆是司月与他传递消息时所说的真心话,他在莫心面前停下,隔着牢房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知道吗,我没有答应,她就偷跑出来了,跑出来救你。”
“对不起。”莫心心中复杂,低垂下头,她从不知道司月调查过她,更不知道她为她求情,救她也是偷跑出来的,她哪里有她说得那么好,她也曾算计过他们啊。
“她唯一忤逆我做过的事,也是她最后最想做的事,你还这么小就能左右她的心意,鄞王府的手段果然高明。”
她最后做的就是以命换命,还了所有的情义,一身干净的来一身干净的走。
莫心心下酸涩,沉沉的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已经泛黄的旧手帕递给赵伟霖。
“这是我在司月姐姐身上找到然后偷偷留下的,她说这是你的,我想着应该拿来还给你。”
当年的少年就是用这样一块手帕温柔的擦去了女孩脸上的泥污,为了一刻的温暖笑容,女孩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赵伟霖没有立刻接过,他看着旧手帕许久,那些遥远的记忆慢慢出现,这块手帕是她一生不幸的开始。
“这是我的?我怎么不记得了。”他还是接过了手帕,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然后露出不屑的嗤笑:“一个生自尘埃的人,动了不该动的情,有了不该有的怜悯,就算这次活下去,不久的将来也会葬送自己。”
他突然刻薄的语气轻蔑的神色刺痛了莫心的眼,她恼怒的伸手要去抢回手帕,赵伟霖将手往后一抬,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加上中间隔着牢房横木,莫心够不到,只能用恨恨的眼神瞪着他。
“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你为她不值?”赵伟霖笑道,还是那种轻蔑的语气。
莫心确实为司月不值,突然后悔过来这一趟:“她可是为你死的,不是你,她兴许会好好的。”她拔高了声线,司月的死她多少有些责任,但是如果不是为了赵伟霖,她不会这么悲惨,只因她说过,他是她的信仰。
“就是因此,她才活该,她信错了人,跟错了人,活该有此下场。”
“你这个混蛋。”莫心第一次对着人说出无礼的话,那可是救了她性命的姐姐啊,这个人竟然如此。
赵启樾望着失控的莫心,握住了她的胳膊,试图找回她的冷静:
“莫心,你别激动。”
“呵呵,呵呵呵。”赵伟霖看着他们笑了起来,引得赵启樾不满的看他一眼。
“你笑什么?”
“笑你们如我们当年一样。”赵启樾蹙眉,赵伟霖继续道:“在你们身上有我们当初的影子,只是我们如今的下场,不知会不会成为你们的未来。”
“不会,我不是你,莫心也不是司月。”赵启樾似乎隐忍着什么,莫心不解赵伟霖话中深意,只觉得他是说将来赵启樾也会谋反,莫心也会为此死去,想想心中越发气极。
只是赵启樾已经说了不会,莫心便抬头挺胸看向赵伟霖,他说了不会,那就不会,他们都会活得好好的。
“那么拭目以待吧,我也希望你们能走出不一样的路。”他的话是对赵启樾说的,说完他转身慢慢走向方才的那面墙壁:“你们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也别再来找我。”
他的话很气人,如此境地还是如此傲慢,不过莫心终究忍着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方手帕莫心还是没能拿回来,赵启樾拉着她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恍惚看见赵伟霖前方墙壁上刻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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