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马场边。赵娴道:“我说过一早就想和你比试,如今也是时候了。”
洛袖道:“我让让你。你先牵马。”
赵娴粲然一笑:“好啊。”她牵出一匹枣红骏马,洛袖随即也随手牵了一匹黑马出来。
在马场侍从为两匹马装配马鞍之时,赵娴走过去,拍了拍洛袖那匹黑马的侧腮,一边言道:“洛小姐还真是不占我马匹的便宜。”
洛袖道:“我不懂这些。”
“是了,是我非要拉着你比的。你出身青门,自然过去是接触不到这些的。”赵娴道,“不过等出了宫,你还有的是机会。”
洛袖返回青门之事已在青门内部通知开来,然而赵娴消息却晚了一步,尚不知晓。洛袖也无意辩解,只默默地跟着牵马的侍从到了马场。
四下没有闲杂人等,唯有一阵风起烈烈地吹动鬓发与绿荫的枝桠。两人跨上马鞍,赵娴道:“洛小姐,若是我赢了,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反之亦然。”
洛袖道:“你倒是笃定得很,就像赢了一样。”
“当然。”赵娴道。
三声数一过,手起鞭落,两道身影都如飞羽破空而出。初时二人堪堪持平,然而渐渐地,赵娴领先一头,跑完第二圈的时候,她偏回过头,向洛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洛袖不由得眉头紧蹙。她直觉自己的马似乎有些乏力困倦,一般来说,以她现在的力气抽打马匹,坐骑早该失控、难以操掌。
然而……
她奋力又抽一鞭,马鞭落在皮肉上发出清脆而怵人的一声震响。她将牙关咬得死紧,与此同时那股陌生的晕眩又好死不死地发作起来,赵娴的身影离她又更远了一些。
怎么会这样。
模糊的念头在洛袖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来不及去抓住,意识便再次被踢回了了现实。这是最后一圈了,她余光瞥见一大群人正在朝这里接近,击碎了她最后一丝软弱和侥幸。
她不能输啊。她才刚刚回到青门,她还等着证明自己的能力,她还要做好多好多事,怎么可以输在赵娴这样一个官家女手下?
——
“她怎么……”
周弄月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用手捂住了嘴,睁大双眼,面容上难得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陆镇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不必忧心。——有得是人为她着急。”
周弄月下意识往陆钰的方向看去。白衣太子衣袂飘扬,双手正紧紧握着猎场栏杆,白皙的手背上冒出几根青筋。他看得目不转睛,神色郑重冷肃,一丝笑意也无。
——
极速奔驰之时,耳畔被呼呼的风声灌满,隔绝了人群发出的所有声音。有人在惊呼,有人在议论,有人仅仅只是紧张地注视着她。洛袖通通都听不到了。
三根银针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到了指尖,距离终点只有咫尺之遥,赵娴已越过她半个马身的距离,眼看胜利在望。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洛袖手上猛一发力,将银针狠狠刺入马身!
陌生的剧烈刺痛使马匹发狂,洛袖险些被直接甩下马。伴随着一声长嘶,黑马骤然提速,反超红马越过重点。而后又向前冲了好一段路,洛袖拼尽全力才堪堪将其拉停。
……成功了。
洛袖眼前发黑、脑海空白,从马背上翻下来双腿一软,差点将自己绊了一跤。她即刻被马场的侍从们扶住了,接着云颜朝她奔了过来,焦急地喊着:“姐姐!”
洛袖扶着她的手,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转头望去。赵娴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眼中尽是复杂,有些困惑,有些不甘与愤恨。
但她仍是很干脆地走了过来,潇洒地说:“我输了。愿赌服输。”
洛袖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向她提什么要求。她拉了一把赵娴,带着她往马场边那猎猎招展的大旗下走去——
大旗之下,帝后皇子,文武诸臣,都正注视着她们。
“参见陛下。”
广真帝迎风微笑,亲自将二人扶了起来:“非常好,非常精彩。没有想到你二人竟如此精擅马术,尤其是赵小姐,不愧是乃父之女、乃兄之妹。”
赵娴道:“谢陛下褒奖。”
她的神色里只剩下一些微微的遗憾。广真帝接着对洛袖道:“至于你……赢得很漂亮,但也是应该的。没有堕了青门和你师傅的名头,很好。”
这番言语宛如惊雷般在洛袖头顶炸开。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鲜明地宣告了她的身份。
她是青门暗卫。在外人眼里,她就是皇族豢养的鹰犬,一辈子也不要想爬上主人的位置。
皇帝看似是肯定是褒奖,然而也宛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脸上,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她此次入宫,注定和别人不一样。
果不其然,一瞬的寂静后,隐秘的窃窃私语如涟漪般在人群中荡开。几乎是立刻,就有掩饰不住轻蔑的眼光落在了洛袖身上,直如芒刺在背,刺得她坐立难安。
就连赵娴也惊诧地转过头看着她,虽然极度的震惊只在她脸上出现了一瞬间。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路是自己选的,踩在脚底下就怨不了别人。何况她又能怎么办,这个人是天子,是她要效忠终生、守护终生的人。
思绪在脑海中混乱地旋转,实际也只是怔愣了那么一个弹指的时间。洛袖再度跪下,声音不大,却清朗而坚定。
“陛下既对洛袖寄予厚望,洛袖也必不将辜负陛下、辜负昭仪。”
广真帝仍然温和地微微笑着,似乎对她的回复很是满意。洛袖内心却忽然涌起了一点陌生和惶恐,她知道清平城里的陛下和她在临安所见的陛下,是不一样的。
洛袖低垂着头起身谢恩,终于有功夫理会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或惊奇或轻蔑、或热切或冷漠的眼光。然而她才抬起头来,第一眼就望见广真帝身侧站着的白衣青年。
陆钰正看着她笑,是那种她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像一束光穿透一切感染一切的笑容,淡淡地从他的眉梢眼角溢出来,将周身都点染上光亮,都化成融融的春风。
他的步子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随即立刻反应出自己在什么场合似的,又若无其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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