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姨一扭身子,低下头,继续扫着台阶上的落叶,不过动作却有点慌里慌张,完全没有起初的悠闲。苏阿姨嘴里还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叶江月是一句也听不懂了。
叶江月好生奇怪,苏阿姨这是何故?她这是对自己有怨言?还是另有隐情?
叶江月迟疑着看着苏阿姨,迷惑不解。苏阿姨继续头都不抬的胡乱扫着。从那烦躁不安的动作看去,苏阿姨的心里似乎也塞满了杂草枯叶,急需一扫而空。
叶江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洪水猛兽,竟然会让一个本来和自己关系融洽的人望而生畏?
“我是江月啊!苏阿姨,您不认识我了吗?”叶江月不死心,她只觉得自己心里有疑团,但是说不清道不明摸不着。于是只能继续追问。
苏阿姨快速的扫着,并不理睬身边询问的叶江月,动作几乎有些粗暴。似乎要把身边人像扫落叶一样扫走。嘴里还不停的叽叽咕咕:“……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找到这儿来!”
叶江月放弃了继续追问,她觉得苏阿姨是不是也老年痴呆了,怎么这样颠三倒四,熟人不识。说的话也毫无逻辑,莫名其妙。自己还是不要再停留此地,浪费时间了。
于是叶江月慢慢走上台阶,准备忘了此事,进入图书馆做自己的事。
还没等她走到图书馆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哎吆一声,有人摔倒的声音传来。
叶江月回头一看,只见苏阿姨已经滚到了台阶的最下面。她肥胖的身躯起伏着,身边散着簸箕,扫帚,以及一地倾倒出来的落叶。
叶江月奔过去,看苏阿姨伤的好像并不是特别重,她正努力的把头抬起,但是腰却不能动。于是只能放弃,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个劲的说:“腰断了,腰疼。”
叶江月不敢扶她,拿出手机,边拨120,边安慰苏阿姨:“别怕,阿姨,我叫救护车。”
苏阿姨神色复杂的看着叶江月,有感激,有歉疚,有惭愧,有负罪。她对叶江月低低的说:“不,不要去第一医院。不要去。”
叶江月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陆续续有学生围上来,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无人敢上前。
在120呼啸进入C城大学时,学校后勤处有位工作人员也来到了苏阿姨身边,他低头看了一会儿说:“她是我们的临时工,真够倒霉的。”
叶江月随着救护车一路去了医院,这个医院是C大的附属医院,离C大也很近。
叶江月忙前忙后,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帮着苏阿姨做着所有病人家属才会做的事。缴费,检查,拍片,拿单子……
中途叶江月也询问过苏阿姨家人的电话。但是苏阿姨却摇了摇头,家人都在贵州老家。老公瘫痪在床。她儿子还在读初中,还要照顾残疾人。再说,就是要来,也要颠簸好几天。就是来了,也帮不上忙。
叶江月主动承担下来,她不计付出,跑前跑后,几乎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把她当做了苏阿姨的女儿。
担架上的苏阿姨就默默的看着叶江月。不言不语。
折腾了一个小时后,医生确定,苏阿姨四根肋骨断裂,轻微脑震荡。需住院治疗。
叶江月告知苏阿姨这个诊断结果后,苏阿姨痛苦又无奈的说:“小叶,你真是一个好人。可是我想回去,回去躺着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在这里太花钱了。我又没有医保。”
叶江月安慰说:“没事,阿姨,这些钱,我先帮你垫着,等你身体好了,赚钱再还我,也是一样的。”
苏阿姨扭过头,不看叶江月,说:“小叶,阿姨和你非亲非故,实在不能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
“怎么会呢?阿姨?”叶江月真挚的说,“我妈妈病重期间,都是您在身边尽心尽力的照顾。您的情我一直记得呢!现在您就安心养病,您家里人过不来,我就帮您请一位护工。您就安心养病吧!”
苏阿姨别过脸,声音低低的,说:“小叶,你这样说,这样对阿姨,让阿姨心里很不安。”
叶江月笑了,笑容恬淡甜美,她安慰道:“阿姨,有啥安不安的?我们能遇到一起,也是缘分。您别多想了。您以前照顾我妈,现在我再照顾您,不是很合理吗?”
苏阿姨终于转过头,在叶江月勉强笑了笑,笑容僵硬,发黄的眼睛里隐有泪光。
苏阿姨看着叶江月毫不矫饰的脸,喃喃的说:“你可真是一个好人啊!人家都说,你被陈总看上是天大的福气,现在我看,陈总能找到你这样的好姑娘,才是他的造化啊!”
叶江月白皙的脸上瞬间绯红,这么直白的赞美确实让人有些吃不消,她也没想到苏阿姨转换话题这么快。
叶江月正想着怎么谦虚一下,忽然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叶江月一看,是尤雪霏。
叶江月接通,就听见尤雪霏特有的既字正腔圆又带着一丝柔美的声音响起:“江月,在忙什么呢?给你发了那么多微信,你都没回!”
尤雪霏的声音很是亲密,带着那种闺蜜才有的毫无芥蒂的责备。
叶江月“哦”了一声,她想起尤雪霏读自己的邀约,也想起自己还没有答应她。
“很抱歉啊!尤主播,今天我临时要处理一些事情,所以都没什么时间看信息。对不起啊!”叶江月边回话,边看了苏阿姨一眼。苏阿姨就是叶江月口中的临时事件了。
而苏阿姨也眼珠不眨的听着叶江月的电话,她的神情比叶江月还要专注,似乎仅仅听到叶江月的答话还不满足,还要听到手机另一头说话人在讲什么一样。
“哦,没事!我知道瑞天,哦,我姐夫总是有很多惊喜给你。你忘了也可以理解。”尤雪霏的声音有点酸意,但是她几乎是毫不费力的扭转了情绪,继续说,“那江月,今天下午我们能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今天下午喝下午茶?”叶江月无意识的重复着,有些迟疑。心里想着下午的安排,下午原本打算去一趟外文出版社的。再说,叶江月又看了一眼躺着的苏阿姨。
忽然,叶江月发现病床上的苏阿姨表情有些奇怪,五官纠结在一起,似乎是非常痛苦的样子,她那因为长久操持体力劳动而长满老茧的手也紧紧抓住了叶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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