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从学堂到家的这段路,成了怀远同刘安仁的一个小秘密。在这段路上,怀远会同刘安仁谈天说地,大到学堂上先生讲的那些大道理,小到今天阿妈又做了绿豆粥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多数时候,刘安仁都静静地看怀远手舞足蹈,神采飞扬的侃侃而谈,有时候,当怀远讲到学堂上那些大道理时,刘安仁会在旁边点拨两句。
在同怀远的交谈中,刘安仁已感觉到怀远的锋芒初露,这让他想到了曾经年少的自己。此刻,他已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尽全力帮助怀远铺就上升之路,这也是他们刘氏一族世代相承的使命,从落魄士族走向高门势要,这是每一代刘氏子孙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为了这个责任,他们也不避免的要付出一些代价,譬如爱情与婚姻。
刘安仁很清楚付出这种代价的痛苦,就如同壁虎断尾,壮士断腕,但他心里感觉更多的是一种骄傲,他被自己这种莫大的勇气与决心而感动,他更为自己娶到谢氏而能在上升之路上获得更大帮助而自豪,他想,在九泉之下,他也能无愧先祖,而他的后辈也会以之为傲。
怀远继续眉飞色舞地讲着,全然不知刘安仁此刻心里的计量。
“阿爹,你说,人为什么生来不平等,凭什么门阀势要就要高人一等。”
“远儿,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但你可以选择往上走,去成为站在上层的人。”刘安仁摸了摸怀远的头。
怀远觉得阿爹这句话说得不错,但她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她想辩驳,却也是无可辩驳。
虽然怀远私下里同她阿爹混得很熟,但是顾氏却始终对刘安仁视而不见。
这日,怀远同隔壁老李叔家的儿子阿二蹲坐在老柳树下就这事探讨了半天,末了,终于得出了个结论,
“我爹是真心待我们娘俩好!我阿妈是有点矫情了。”怀远扔掉手上的半截柳树枝,拍拍手上的尘灰,站起身来。话音未落,便觉耳朵一疼。侧眼一看,只见顾氏一手叉腰,一手死拧着自己的耳朵。那阿二“审时度势”地早已撒开脚丫子一溜烟地跑了。
“谁说了他是你爹?我怎么就矫情了”
“除了我爹,谁还会对我们娘俩这么好啊!阿爹这么好,你都不理他,不是矫情是什么?”此话刚出,怀远便觉得耳朵上又疼了几分。
“阿阿阿妈,轻点。“顾氏终是松了手。
回去的路上,娘俩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
“阿妈,我肚子饿了。“跟在顾氏身后的怀远弱弱地说着。
四下一阵沉默,不知是声音太小了还是顾氏故意装作没听到。
回到家后,怀远趴在窗边上,看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发呆,她现在心情乱得很,她觉得她那个爹挺好的,为什么阿妈就是不喜欢他捏。
“怀远,出来喝绿豆粥。“听到阿妈的声音,怀远心里一阵欢喜,跑了出去。
“阿妈煮的绿豆粥最好喝了!“怀远恨不得将头都往碗里埋去。
“好喝是好喝啊,就是有些小白眼狼,胳膊肘子往外拐。“
怀远抬起头来,吐了吐舌头后,继续喝着碗中的绿豆粥。
至此之后,怀远知道了“阿爹”是阿妈心中的一个忌讳,纵使她心中是万般欢喜她那个阿爹,她也是不能在阿妈面前表露出来的。
日子还是照常过,怀远对眼下的日子很是满意,除了学堂里的老先生絮叨了点,一切都还是很好的。阿二铁牛狗蛋都听她话,阿妈做的绿豆粥还是一样的好吃,前天栽下的豆子发了芽,昨天去河里摸了几条鱼,不知明日阿爹是否还会来……怀远从来都不是个有什么远大志向的人,她也知道自己也不是干大事的料,那些大富大贵就让别人去求好了。再者,就算怀远有心,作为一个寒门弟子,这条路也是异常崎岖的,那些高门势要早就把他们寒门上升的路堵得死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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