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上人并不多,一排的椅子上,只有我一个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白炽灯让整个楼道明亮无比,反而显得窗外的夜色更浓。医院是一个容易让人脆弱的地方,我拿着刘晨阳离开时给我倒的热水,上面还漂浮着满满的枸杞,我喝了一口咬了一颗,微微的甜。这是我这一天,唯一一刻的平静。我像一个战场疲惫回来的失败者,默默地体会着身心的酸痛,放空自己不去想一天的得失成败。
刘晨阳回来坐在我身边,我努力对他挤出一个笑容。人前,我总是这样,我明明不想笑,我明明不想说话,可是,我却总是违心。其实这个时候,我真的想对他说,你回去上班吧,麻烦你不要管我。可是,我只能看着他把药一个个扣出来递给我,示意我吞服下去。然后,我听他用医生的语气说:“饭前的已经给你服用了,等会回家吃点粥或者饼干之类的,再服用饭后的药丸。接下来不要吃辛辣的食物,不能饮酒,尤其是不能空腹饮酒,要好好吃饭。”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眉宇之间多了几丝温柔。我连忙低下了头,把塑料袋系起来,起身要离开。
“谢谢你!那我走了。”我努力再给他一个笑颜如花的表情。
他没有起身,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听到了,却什么都不问,依然站在那里。
“若水。”
“嗯。”
“再坐一会吧。”
“你有病人要看,不打扰了。”
“你的药刚吃,得缓一会,舒服一点了再走。”
“哦,我没事了。你去看病人吧。”
“若水。”他又喊我。
“嗯。”我这次终于定睛看他,我看到他眼里有满满的哀伤,我的胃似乎真的又痛了,我连忙坐下来,默默地低下头,就像以前他批评我那样。
刘晨阳什么时候到沈宅的,我并没在意。他当时正值大二,不知道是他真如他所说因为不读工商管理要学医让父母生气断了生活费呢,还是他其实家境清寒需要勤工俭学。反正,我很少多问。我害怕内心那股从未有过的渴望,明明与我无关,我却想了解,想深知他。
刘晨阳是给当时读初一的沈歆蕙补习,每周会来一次,应是那次我我看护歆艾受伤,和赵玉兰闹的动静太大了,他和歆蕙都在楼上看着我们。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我。那天,我明明穿着一件很柔美的碎花裙,看起来安静的样子,却在跟赵玉兰打架的时候,像个披着铠甲的勇士。他说,他明明看到我对歆艾温柔关爱,看我们好几次亲亲脸、碰碰头,一副亲昵得不得了的样子,却对自己的后母不留一点情面,发狠地厮杀。第二次看到,我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黑色的长发不见了,染了色的黄短发,苍白的脸,清亮的眼睛,因为被烟呛到躲在厨房里死命地咳嗽。他很奇怪,为什么会有我这么矛盾的存在;他很好奇,所以忍不住在看到我后借口喝水下来找我。如果那天,刘晨阳哪怕说一句,女孩子不要抽烟之类的话,我可能都不会再搭理他。可是,那天,他教我怎么假装抽烟,又把对自己的伤害减少到最低。我惊讶地看着这个医学院的高材生了,他对我笑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转身回到了楼上。
等他上课结束要走的时候,我给了他几道题目,我说:“请帮我解一下,下周来教我。”我顿了一下,看了下刘晨阳的表情,他眼里满是应诺,便微微一笑:“谢谢!”
第二周刘晨阳来的比规定时间早了一点,我偷偷地在楼梯口等他,他快速地随我来到我的房间,我们连客套交流的话都没有,站在门后面,他快速地、精准地帮我讲解题目。我们如此默契而懂彼此,这一点发现,让我的心犹如一只从未出现的小鹿在未知的天地乱窜。可是,上课的时间马上要到了,刘晨阳不敢多待,我也害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与赵玉兰的相处关系被破坏,我们就匆匆结束了。我默默等在角落里,等着沈歆蕙的课结束。我发现歆蕙很不爱上课,她一会出来下楼吃东西,一会说要上厕所去,房间有厕所她说有男的在尴尬,一会儿又借机跟歆艾玩一会。反正这2个小时,她就是左顾右盼不好好学习。等发现她的惯例了,她一走,我就站在门口,刘晨阳就借机给我讲解。
因为时间仓促,又不想被发现,我的数学复习的很是辛苦。我心里其实是紧张的,我怕被赵玉兰发现我其实很爱学习,她一定想方设法不让我学习,那我之前的努力又白费了。
第三周,终于被沈歆蕙发现了我和刘晨阳的不寻常。我看着歆蕙,她指着我,把我往房间里推,关上了门。她笑得很诡异,指着我们两个,说:“我就看你们眉来眼去的不正常,果然如此。怎么,沈若水,看上这个呆书生了?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从初中开始就早恋,现在看到我的家庭老师这么帅,一定会搞点事情出来,果然。”我舒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心里安定了很多,坐到了书桌的椅子上,挑衅地看着沈歆蕙。她正值初一,正是叛逆的时候,对赵玉兰的诸多管教,其实不厌其烦,反倒对我这个染发的、经常混到很晚回家的姐姐有了微妙的好奇心。
“你说他长的帅,看起来你也喜欢他啊?”我看到刘晨阳微微红了脸,别过了头,看向了窗外。
沈歆蕙扑过来,挠了我一下,说:“我才不喜欢这么土的书呆子。”
“我看你也是喜欢的。”
“乱说,我巴不得他不要来。可是,妈妈不肯,说我学习不好,非要补习。你不知道,本来下午我和同学说好要去看电影的。”
“那你去啊,你妈妈那里,我帮你顶着。”
“怎么顶?”歆蕙靠过来问我。应该说,歆蕙的初中时代是最可爱的时期,因为她叛逆,所以反而跟我亲近了一些,虽然我们之后依然是水火不容,她逐渐长大,越来也像赵玉兰。
“我观察了一下,你妈妈一般都三点就出门了,走之前,会来你的房间看一眼,但是从来不会进来,只是门缝里看一下,就会离开了。现在才二点,你快出去。我穿着你的衣服,远远的估计你妈也看不大清楚。”
“可是你的头发。”沈歆蕙马上接受了我的计策。
我摸了摸我的黄发,在房间里看了看,找了一顶鸭舌帽戴起来。然后沈歆蕙拉着我和刘晨阳坐下来,从门外往里看了看,又搞了一点影响视线的不露声色的摆设,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拿了一件衣服给我套上去,放心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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