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朝野的宰相大人了,虽知他不喜结党营私,可一个两个还是要纷纷表明立场的,哪怕是拿自己一张热脸贴上去。是以,看着宰相大人进了一回定王府,祭拜郡主亡灵,众人纷纷效仿,他们却不知,他们祭拜的这把骨灰和这个灵牌,最终还是要长眠城外那座孤岗上的。
景瑞与韩刍夫并不熟稔,可因着怀信公之故,虽只几面之缘,二人却也坦荡。韩刍夫谢过了宰相大人在长公主面前,力排众议允许定王府自行为郡主治丧,景瑞却只笑称,若他不力荐,他韩刍夫便不会这么做了吗?
韩刍夫在王舍城呆了月余,闲来无事便也去这城中转转,只要有大凉百姓安生的地方,他都去转转。只是,爱马如痴的他每每到得掌马院附近,都要特意绕过去,甚至,连望都不敢远远望一眼,听闻长公主提拔了新的掌马政令,恪尽职守,秉公循法,将那处打理得很好,如此,便好。
看着这大凉皇城一如往昔般,白日里,大街小巷川流不息,商铺酒楼迎来送往,到了华灯初上之际,便又是烟火氤氲的如梦浮生。怀信公说的对,她确实选了一条牺牲最小的路。他照例喜欢去街边的酒肆里喝酒,却再也不喝得烂醉了,有时候半醉半醒之际,南宫莲月那句嘱托会忽而在耳畔响起,若是陛下还活着,你一定要找到她。
某日,他误打误撞进到了一家艺馆,便遇到了那个叫秦楚衣的女子,只见她眉眼淡淡,她在等一个人,却毫无急迫,似乎那个人过多久来都可以,哪怕是一辈子都可以。而第二日,韩刍夫却是在回城之后第一次进宫觐见了长公主。南宫姝兰如临大敌般,以为他要跟自己算什么算不清的账,比如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问女君的下落,又比如教自己立马将吴庸和杨开二人就地问斩为女君赔命,却只听到了他一个简简单单的请求,秦楚衣要好好活着。
眼看着重阳将近,韩刍夫一面教天佑去寻来最好的酒,一面将定王府打点妥当,萍儿本已是自由身,却自愿留在了府里,照看平王及定王和郡主的身后事。重阳这日,韩刍夫带上好酒,又去寻五斛先生了。
.
.
小院里的野菊开作一团,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哑仆做了几样小菜和一屉黍糕,正如许多年前的这一日,韩刍夫带着一个少女前来讨酒喝时,一模一样的小菜和黍糕。一年未见,五斛先生更显老迈,韩刍夫却将他的酒碗斟得更满了,五斛先生朗声笑道,“你是嫌我活得太长了吗,竟想教我快些入土去。”他口中虽这么说着,却抓起酒坛,再往碗里倒了些。
韩刍夫却老实道,“怕与先生把酒言欢的时日越来越少。”而酒逢知己,千杯少。
五斛先生连着敬了韩刍夫好几碗酒,韩刍夫喝得有些莫名其妙,却见先生是真的高兴。五斛先生自然是藏着满肚的难言欢喜,欢喜他韩刍夫错因结错果,可那母子二人,却终究会是他此生里遇到得最对的人了。
夕阳西下之时,韩刍夫跨上白霜摇摇晃晃地去了,已然喝醉的五斛先生第一回破天荒地亲自送客。哑仆站在他身旁,也目送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密林中,却轻叹一声,咿咿呀呀比划了两句。
五斛先生听懂了他的意思,袖子一甩,似是很得意一般,大笑起来,“受人之托,自然要信守承诺,我活着不能说,他日死了,总可以说的罢。”而这个他日,竟也只短短一年而已。
https:///book/5728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