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刚下了早朝,宫里头传话的内侍便由禁军护送着来到了定王府,奉的女君口谕,要大将军即刻入宫去觐见。韩刍夫闻讯,只是笑笑,便叫府上之人去备马。
赫羽换下朝服,少了诸多约束,踱着步子在殿内走着,心头有着几分忐忑。
已有月余未见那人,他从不上朝,自己也不去追究,眼不见的更好。可他二人终究是君臣一场,该见面的时候也不得不见。
殿外内侍的长音响起,他终究是来了,是该摆出一副尽释前嫌的笑脸来,还是该拿出应有的威严欺他,还未拿定主意,脚步声便近了。
韩刍夫望着那道纤瘦的背影,自己明明靠得近了,却还未见她转身来,只得停下脚步,唤了一声陛下。
赫羽闻声,顿了顿,还是转过了身。若说在西境,由得他呈威风,这君兰殿是自己的地盘,随声一唤,便会有禁军提刀前来,还须怕他么?
“大将军真是面子不小,昨日明知宫中有要事,却还勿自悠闲,去讨喜酒喝了。”
“陛下的事是要紧事,下属将士的终身大事亦是要紧事,更何况,陛下心意已定,还须商量吗?”
赫羽秀眉一扬,“依你之言,是朕一意孤行了?”
“我并无此意,只是,陛下为何要借兵给北正的三皇子,可有打算?”
赫羽暗笑一声,不借兵给三皇子,难不成要去帮那大皇子么?
“三皇子此人仁善慈悲,而他兄长却是好武成性,北正国该由谁来主事才好,无须多说罢。”
韩刍夫点了点头,扯起嘴角笑道,“原来陛下是做这般打算,我还以为是为了报答三皇子的恩情呢。”
赫羽闻言心惊,挽起一双秀眉低声问道,“你怎知晓?”
“莫非陛下以为,我抓住那些鲜卑人后,一句都不问,便叫他们人头落地?鲜卑人素来狂妄,若非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又怎敢出面搭救陛下。”
赫羽轻叹一声,“也罢,你既然知晓了他便是朕的恩人,他如今登门拜求,朕又怎可拒绝?”
“陛下以为此次借兵于他,便是在帮他?”
“莫非不是?”
韩刍夫昔日随平王东征北正,于它国内之事也略知一二,这三皇子的生母出身北正望族,外戚多是权贵,若他做了君王,只怕更要江山不宁。好武的大皇子会对大凉有所威胁,故而不假,却不知,明枪易躲,暗箭更是难防。
“陛下想必知晓,为何先帝将这皇位交于你,而弃了先太子的遗孤?”
赫羽听他提起往事,不明所以。当年父皇不教时年四岁的尧儿继承皇位,无非是怕景家擅权,可这与北正的三皇子又有何关?莫非,北正皇室如今亦是这般境地。
“将军,三皇子的母族可是显贵的很?”
韩刍夫见女君已然会意,颔首道,“若他这般继位,多半也是个傀儡。”
“昔日尧儿尚且年幼,如今的北正三皇子如何看着,也非一个稚子所能比的,将军忧心之事或是多余的呢?”
“还有一事,却不知三皇子是否有向陛下阐明?”
“何事?”
“三皇子日前去西境,所为何事,陛下可知?”
赫羽闻言初时不解,略作沉吟,方才恍然大悟,“将军是说,那处有鲜卑首领落脚,他是去借兵的?他竟是这般朝秦暮楚之人?”
少女面上失落一闪而过,韩刍夫却瞧得清楚,自己也非是来告那三皇子的黑状的,相反,依他看来,此子倒是有一国之君的风范。
“陛下,三皇子既许下重利,这便是桩买卖,鲜卑人无根无基,自然更好驱使,只是,若没猜错,是鲜卑人要的太多,令这位皇子望而却步,这买卖便做不成了,如此,只好来向大凉俯首。”
“朕明白,我大凉并非他唯一的出路,是朕…自作多情了。”
“家国之事,向来便是身不由己,陛下无需介怀,如此看的出,这三皇子也非坐以待毙的等闲之人,既能远赴千里,前去西境与鲜卑谋算,又能屈尊前来大凉,博得陛下圣心。”
赫羽闻言,所幸这人听着也没有那么不堪,转而笑道,“若没记错,这还是第一回自将军口中听到夸赞别人的话呢!”
韩刍夫望着眼前少女亦嗔亦怪的轻笑,想是刚刚病休的缘故,细嫩的面色略显苍白,身后案几上放一食盘,盘中一只玉碗,碗里的汤羹还剩了大半。一袭春衫垂地,柔软的腰带在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上轻轻一缠,真如一尊绝世美玉。
“韩将军,三皇子是朕的恩人,若不帮他,朕心中总是过意不去的。”
这话说的委屈极了,韩刍夫听在耳里,终是笑了出来,“这兵,也非全然借不得。”
赫羽闻言大喜,“当真?”
“若陛下信得过三皇子为人,诚心要助他,也须等到他将北正内事肃清才可。”
赫羽自然会意,若他宋灵均借助邻国之力夺得了皇权,也难免会有外戚专权,他即便坐上皇位,亦是不安,自以为是在帮他北正子民谋福,实则不过是了结了一桩事,又多出另一桩事罢了。可这外戚专权,历朝历代如何能避免,即便是父皇在位时,也要多多仰仗舅父的。肃清内事,谈何容易呢。
“将军,此事何解呢?”
“敢问陛下,如今能大权独揽,又是为何?”
少女闻言,眸色黯淡了下来,“如今的朕,连同族之人都少的可怜了,哪来的外戚专权…将军是说,要将他母亲的族人除去,他这皇位才做的安稳?”
韩刍夫微微颔首,“这些事,北正的大皇子会代为效劳,陛下只需等待时机,发兵助他,便可还了他出手搭救的恩情。”
望着眼前男人一脸的笃定从容,不禁教人万分好奇,他何时这么好心了,竟为了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这般谋划?
韩刍夫固然有着自己的心思,若这三皇子是个君子,大凉此次助他,两国间便算是结了盟,东边有了他守着,自己这大将军便可早早卸甲离去了。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会抽身离去,与这大凉江山再无瓜葛,与这眼前之人再无瓜葛,心头莫名一痛,欠了欠身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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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宫里头也未遣人来驿馆之中,更无只字片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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