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倒也干净,只是久不住人,难免有股子霉味。那婆婆拿起抹布擦来擦去,尽显热情好客,拾掇一番,又去烧好茶水来。
赫羽见那碗口虽破了个洞,却洗的干干净净,想到自己出门身上从未带半文钱,否则在此借宿一夜,该给这婆婆些许银钱才过得去。
“姑娘,外头那人是你什么人呐?”
“他...是我府上随从。”
“难怪,我瞧见他对姑娘的马都那般上心,方才还问我,哪处可供避雨的,可惜婆子我家中没有马圈,柴房里倒是有个草棚。”
“有劳婆婆,草棚足够了。”
“那草棚栓两匹马倒是无碍,只是再也容不下他这个人了。”
赫羽闻言,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无妨,他最喜欢和马挤在一处了。”
“这寨子中皆是些老实人,姑娘且安心歇着,就是一入夜,这附近深山里豺狼少不得叫上几声,莫要吓到了你。”
赫羽止住笑意,好奇问一句,“豺狼很凶吗?”
婆婆摇摇头,叹一声,“豺狼啊,顶多祸害些牲畜,哪及鲜卑人,专害人性命,不过啊,这里自打来了个什么大将军,他们知晓厉害,也都退得远远的了。”
那婆婆又唠了几句,便也就回自家屋里休息去了。毕竟还是早春时节,一入夜,吸进口鼻的气息都是凉透了的。在龙帐之中还无甚体会,此时身处这小屋中,着实难熬。
赫羽裹紧身上狐裘,坐在木床上。半炷香的工夫里,闷雷一声接着一声传来,终于,似有雨滴打在房顶上,初时轻缓,接着便是愈下愈大,便似打在头顶上一般,听的人昏昏欲睡。
尽管勉力撑住一双眼,还是经受不住了,侧卧着身子,就此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屋中更加冷的紧了。赫羽坐起身来醒醒神,仔细听了会,外面的雨已停了。自己这一觉睡得倒是香,却不知外面那人又是睡在何处,难不成真和马挤在一起。
起身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一道人影靠着小院中丈余远的石磨坐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赫羽轻唤一声,那人并未应答,想来是睡得沉了,略作思索,回身抱起榻上狐裘轻脚走了过去,果见他怀中抱着佩剑,紧闭着一双眼。
见他身上衣裳单薄,不及多想,便蹲下身来将狐裘轻轻盖在了他身上,正欲起身离去,手腕却被一只手紧紧拽住了。
“是我。”
“我知是你。”
“那还不松手?”
韩刍夫闻言却并未松手,反而将掌心中的纤细手腕拽的更紧了,稍稍用力一扯,少女轻盈的身子便倚在自己身旁坐了下来,顺手将盖在身上的狐裘轻轻一抖,又将身旁的人儿裹得严严实实的。
赫羽虽有一百个不愿,却哪里逃得出他掌心,见他也无越矩之为,便也就安心坐下了。
凉风一吹,脑中混沌尽数没了,抬首望去,天边那几点孤星又透过云层露出来了。四下里寂寥的很,偶有远处隐隐传来的犬吠之声,在宫里头可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便支起耳朵听了许久。
“陛下,最近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少女正呆呆出神,听见身旁之人这么一问,复又念起了成婚一事,暗叹一声,轻声说道,“没有。”
“当真?”
“当真。”
赫羽言毕,却听见身旁的人轻笑起来,转头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若是没有,怎么今夜看着一双欢天喜地的新人却出了神?”
赫羽知晓瞒不过他一双眼睛,当下也不作声,心中却在寻思,苦等的良机可不就是现在么?趁此时将话说个清楚,日后两人再无相欠,岂不是好,正欲张嘴,那人却又开了口。
“陛下十七了?”
“嗯。”
“那为何还是孩子心性?”
“何以见得?”
男人的语气陡然间温柔起来,却又夹杂着苦涩,“妹妹幼时也是这般模样,若有不开心,便想出门去,可教坊司岂是能随意出入之地,每每这时,便来央求我带她出去。”
赫羽闻言一愣,若是没记错,前次可是他厉声厉色地要自己再也不要在他面前提及母亲妹妹的,如今却要自己说了吗?
“那你可有法子带她出去?”
“我七岁起便去城中权贵家中后院里替人喂马,即便能带她出去,也只得是终日与马为伴,即便如此,她也乐此不疲。”
赫羽轻轻点了点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对衣衫褴褛的小兄妹兀自欢笑打闹的模样来,扬了扬嘴角,又问一句,“她叫什么名字?你的妹妹。”
“小野,凝霜被野草,母亲望她做个坚强的女子,我们兄妹的名字均是母亲取下的。”
小野?果真是个好名字,想必他的母亲定是个蕙质兰心的美人。
“那么,你的名字呢,又有何深意?”
韩刍夫闻言,复又换上另一种轻快,转首问了一句,“陛下可知刍狗一说,古代祭祀时,人们用草扎成狗,如此,用过以后即便被丢弃亦不可惜。”
刍狗么?赫羽若有所思,轻声问道,“那你是这样的人么?”
“陛下觉得呢?”
“将军少时虽历经磨难,却也遇到了平王这样的明主,又得...郡主敬重,如今更是贵为当朝大将军,如何看来,都不似这刍狗的命数。”
“陛下是觉得我做这大将军很是威风?”
赫羽眨眨眼,努嘴道,“不是么,兵符在手,号令三军,圣上请你回京,还须得亲自跑一趟呢。”
韩刍夫笑望着眼前少女,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方又说道,“陛下几个时辰前不是还说,要早些放我去逍遥?听你这么一说,我竟有些舍不得不做这大将军了。”
“我知将军非是甘心为我大凉效力的...”
“你怎知道?”
“我...我就是知道。”
“说来说去,还是陛下想撵我走。”
赫羽被他这一顿抢白弄昏了头,却不知他这几句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张了张嘴,强装一副淡然说着,“你该还是惦记着郡主的,去寻到她,带她去寻个安静的地方安然度日罢。”
韩刍夫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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