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里荡漾开来。
韩刍夫几番叮咛,却是无奈,只得一路小心翼翼紧随左右,生怕她出个好歹来。
“将军为何不早说,你口中的要紧之事便是来看望老友。”
“我与五斛先生相识十数载,来看望他本也不是要紧之事,只是家常之事。”
“那五斛先生可喜有陌客叨扰?”
“若是不喜,陛下欲待如何?”
“我就默默地赏会儿花,再悄悄地走了便是。”
穿过一片竹林,眼前便多了一处院落,三间小屋并成一排,与这林中野景浑然天成般。
若非看着那由竹子做成的三面竹墙整整齐齐,似有人为打磨的痕迹,真要当这里是什么山精野怪落脚之处。
还未走近,便有花香袭来。
推开门扉,院中一个男子正端着簸箕在采菊,看其模样,竟然猜不透他年岁如何。
那人闻声抬头,看见有客前来,面上一喜,嘴里咿咿呀呀几声,便欲进屋去。
韩刍夫对着他做了个摆手的姿势,那人心领神会,朝着男人身后的少女笑了笑,算是迎客,便又将心思落在了手里的活计上。
赫羽看着这满院的花色,赤墨错落,浓淡相宜,比起今晨看到的龙爪菊,当真是野趣丛生,秋意盎然。
“既然来了,便请进屋吧。”
屋内传来一人声,苍迈萧瑟却又满含笑意,赫羽闻声,方知眼前的哑伯伯并不是五斛先生,暗笑自己当真糊涂。
放轻步子随着走在前面的高大身影迈进屋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站在几前执笔,粗衫麻履,神态安然,一笔落成,方才抬起头来,目色正落在了自家身上。
韩刍夫作了一揖。
“不知先生正在挥毫,打扰了先生雅兴。”
“无妨,只写了两个字罢了,女娃娃且来看看,老夫写的是什么?”
赫羽走上前去,将宣纸拿了起来,一眼看去,心头一颤,那纸上墨迹未干,正是含笑二字。
“今晨喜鹊在院前叫个不停,老夫便料想是有贵客来到,不曾想,竟是圣上光临。”
老者边说着便欲行礼,却被少女一把扶住了。
“先生无须多礼,今日我是舍下之客,客随主便。”
“前次听闻陛下孤身犯险,只带着几个侍卫便闯了鲜卑主帅的大营,老夫还道你长着三头六臂,不曾想,却是个弱风拂柳的盈盈弱女。”
赫羽掩着小口嗤笑一声,“先生真会说笑,我还真想长个三头六臂呢。”
五斛先生朗声大笑,请二人落座,方才在院中采菊的哑仆提着香茶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为三人看上茶,又悄然退出。
赫羽一路骑行而来,口中干渴,也不客气,端起一杯便饮了一口。
不及坐下,便又拾起两字仔仔细细端详起来。
五斛先生见少女眉目专真,便好奇问了一声,“陛下书法如何?”
“我幼时顽劣,书法不精,我原以为我那师傅的笔法已然是登峰造极了,今日见到先生两字,却是更胜一筹,看似蜻蜓点水,实则虬劲有力,好看,好看。”
“陛下若是喜欢,此二字就赠与陛下。”
赫羽闻言,嘴角却泛起一丝苦笑。
“我自然是喜欢,只是,父皇去后,这世间已无含笑公主其人,收下,不妥。”
五斛先生闻言,却只笑道,“面含笑,心含笑,相由心生,由相观心,由心知相,陛下胸中长存慈悲,欢喜便能永驻心头。”
赫羽将老者的话语又在心头默念了一番,却如醍醐灌顶,面上不禁大喜。
“多谢先生教诲,含笑二字我记下了,也收下了。不过...我还没有自报家门,先生怎么就知道了我的来历。”
五斛先生捋须叹道,“乙卯年间,半个大凉都遭了旱灾,王舍城外数十里的饥民纷纷涌向城中避难,你母亲带着先太子在城外施粥,老夫路过,有幸一睹皇后风姿,陛下的端庄与先皇后别无二致,灵动却更甚一筹。”
赫羽忆起往事,笑道,“是了,那年我才六岁,也想随母后和皇兄出宫去,父皇却不许,我还哭了半夜,三日都未理他。”
“哈哈,不曾想陛下幼时竟这般顽皮。”
“少不更事,惹先生笑话了。”
“哪里,陛下心胸开阔,老夫佩服。”
赫羽闻言不解。
“先生初次见我,何以见得?”
五斛先生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男人,正色道,“陛下既知刍夫的身份,既不惧他,亦不杀他,难道还不算个心胸开阔的豁达之人?”
“咦?先生怎知我已知晓韩将军的身世?”
“以刍夫为人,他必定告知你实话,否则绝不会单独带着你出城来见我。”
赫羽闻言,心思一动。
“莫非...先生也是前朝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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