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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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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京变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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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跳脚大骂:“若科举不改,我必告老还乡,广辟寒舍纳天下寒士,要你夏氏治下无可用之人”。

    孙长贵回头看了一眼外城通往内城的朱漆大红牖,无忧和尚曾在这儿将竖九路、横九路的八十一枚金钉震飞,他摇了摇头,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君贤凤鸣的时代了,如今的皇城阴气太重。

    孙长贵往宽窄巷子的寒舍走去,推开布满青藓的屋门,正准备从瓷缸里舀一瓢水洗面,却见四方的木桌边坐着一清瘦身影,那人背对着他,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

    他脑中闪过一个二十年没有见过的人的名字,匆忙敷衍地抹了把脸,水珠尚在皱纹沟壑里流转,就皱着眉头,走至清瘦人影对座,略带责问道:“你怎么来了?赵徽是不是还活着?”

    清瘦人影正是南山牧野,仍是一幅清贫素朴的模样,眉目极淡,但五官尚算得俊美,若是梳妆打扮一番,放在江南道那些坐地吸土的美妇眼中,也不失为一个让她们一掷千金的美男子。

    回首往昔,他也曾是倜傥状元郎,也曾醉卧高楼千金买醉,疏酒狂觞倚马成文,这个骑白马自西域翩翩而来的男人,青丝白衣,迷倒过上京无数怀春少女,他入京之时,满城夹道,长街尽头站着文宗皇帝,正微笑看着这个誉满天下的西域奇才。

    二十年默默无闻后,谁还会记得他南山牧野呢?

    江湖一代新人胜旧人,能消声觅迹却仍处于风口浪尖者,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人罢了。

    南山牧野点头道:“少爷还活着,现在住在清凉镇,李前辈正在教他习剑。”

    “李前辈?”

    孙长贵沉吟了一声,突然激动道:“可是武当那位?”

    南山牧野笑着点点头,忽然正色道:“孙大人相信老师是被陷害的?”

    孙长贵看着南山牧野,想着他与二十年前宛如天壤似的巨大差别,没好气道:“老夫当年也是你的主考官之一,要不是赵老儿快了一步,你就是我学生了,还喊我孙大人?”

    见南山牧野有些哑然,他摆摆手道:“我当然不相信赵老儿会谋反叛国,我比谁都了解这老小子,北原那位天可汗牺牲了那么多精锐才把招安贴送到他手上,换做是我,都得考虑几天,这老小子二话不说就烧了。就这个人,你说他尸位素餐我都信,谋反叛国?他要是敢,现在都成北原的南院大王了!”

    “那大人如何看待盛浅予称帝一事?”

    见南山牧野仍是不改口,孙长贵挑了挑苍老的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抿了口早就摆放在桌上的酒,道:“女子称帝,当然是违礼逾矩,老夫当了这么多年礼部尚书,对此中因由再清楚不过。不过十八年前,老夫认识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小子,叫王三甲,他说世间男女其实没什么不同,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却要遵从三从四德,这并不公平。

    他还说,男人可以研习四书五经,参与科举,女人就必须红袖添香,沦为男人的玩物,这也不公平。

    老夫当时听得火冒三丈,但如今细细想来,其实不无道理,盛浅予要称帝,就让她称呗,只是这世间一切都得按规矩来,她盛浅予不讲规矩,她不愿花功夫说服守心那个顽固老儿,竟然动刀子杀人,这就不合道义了。”

    南山牧野点点头,孙长贵所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女子称帝所承受的骂名必是前所未有,所受到的阻力也必是莽莽洪流,以白鹿书院、江左吴家为首的这些庞大势力绝对不愿意看到一个女人骑在天下人之上作威作福,但这并不意味着,盛浅予就一定要不择手段。

    赵克己的死,太冤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说赵克己作为那株最讨厌的巨木,是盛浅予如鲠在喉的眼中钉,但人各有所爱,各有所忠,他南山牧野作为赵克己最后一个门生,难道就这样听着恩师的冤魂在地下怨诉吗?

    南山牧野紧紧握拳,当年锣鼓巷一事,他得罪了太多人,若非恩师誓死力保,哪还有他的今天?知恩若不报,便是读尽了圣贤书,也不过是个不知冷暖的禽兽罢了!

    就在南山牧野思虑间,孙长贵忽然想起一事,脸色微变,以盛浅予的狠厉性子,赵克己不过是在朝堂上说了一句自古从无女子称帝,就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今日他替赵克己说了句公道话,难保这女人怀恨在心,杀鸡儆猴。

    这时,屋外头忽然传来马蹄嘶鸣以及人群喧闹声,梁上灰尘似大雪纷扬落下,瓦片震动。

    孙长贵脸色大变,果然如他所料,这女人尽管没有选择在朝堂上向他发难,但也差之不多,竟搅出如此声势,这女人真把上京当成了她的一言堂?

    如此横行无忌不虑后果?

    赵克己被诬谋反叛国,他又将安上个什么罪名?

    他能够想象,千牛卫定已将宽窄巷子团团包围,谁也逃不出去,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已经活的够久了,死便死罢,但南山牧野还年轻,满腹韬略还无处施展,决不能死在这无谓的政治争斗中。

    过去二十年间,是赵克己为南山牧野遮风挡雨,今日也该轮到他了!

    不过显然,他低估了南山牧野的能耐,南山牧野入圣一事,黄天行只告诉了盛浅予一人,他可不愿拿自己作为南山牧野扬威的垫脚石。

    南山牧野老神在在,将那汹涌而来的危险当作春风,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按在桌上,站起身朝孙长贵深深作了一揖,缓缓道:“大人保重。”

    说罢,便毫不犹豫推门离去。

    孙长贵来不及阻止,到口的劝阻又咽了回去。

    望着南山牧野离去的背影,他颤颤巍巍地点起一根蜡烛,苍老的面孔在烛火的阴翳中看不分明。

    借着烛光,他将纸摊平,仍是那熟悉的字迹,只不过字里行间不再是二十年前意气风发的扶龙策,而是杀气腾腾要吃人的屠龙术。

    孙长贵的脸上阴晴不定。

    屋外,南山牧野静静站在宽窄巷子的正中,光影之间,一个熟悉的男人站在他对面,按刀狞笑,在他身后,无数匹枣红马蜂拥而来,像一片深红色的海洋,要将南山牧野淹没。

    在上京军伍中服役的兵卒都憋着一口气,那帮驻守边疆的娘们凭什么说他们是怂包?

    论精锐,他们个个勇冠三军,论地位,他们这批人十之八九都是世家大族的少爷、江湖大派的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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