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平听闻皇帝所言大惊失色,他本以为沈城只是在会试做了弊,没想到他往日写的那些策论,竟然都是由别人代笔!沈正平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险些御前失仪。
他趁着皇帝垂头未看他之时转了转脑袋,眼尾瞥了一眼站在后头的沈戚,沈戚站在武官一行之中,周边都是年纪比他长的老臣,他却半点没落下气势,穿着朝服如穿甲胄。
他兀自垂头站在原地,偶尔边上将士与他交谈两句,才见他谦恭的点头附和。
沈正平瞪圆了眼睛,看的眼睛都酸了,也没见他往这边看一眼,沈正平气喘如牛,额上覆上一层细汗,他捏紧了拳头,在心里暗骂沈戚愚蠢,沈城被罚连累的也是沈家,他身为沈家的一员,便如此看着弟弟被皇上责骂?
听方才皇帝的语气,是极为宠信沈戚的,若是他开口求情,皇帝未必不会网开一面!沈城,那毕竟是他沈家大房唯一一个从文的后辈,等他百年之后,这沈府都要交到他的手上,沈戚此举,无异于要他绝后!
沈正平越想越觉得火大,看沈戚的目光又怒又恨,霍孤眼尾睨了一眼他,理了理朝服的袖口,语气淡淡道:“沈大人家的二公子做错了事,你瞪你们家大公子作甚,他还得罪了你不成!”
沈正平立即把目光收了回来,坐在上首的皇帝已经侧目过来,见他惊慌的模样,冷笑声道:“沈正平,你还等着沈戚替沈城求情?朕看你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怎么,你以为,朕对沈城的处置不公!”
“臣绝对没有此意啊陛下!臣、臣,沈戚是臣的大儿子,臣怎会瞪他呢。”沈正平急的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楚,坐在上首的皇帝指尖敲了敲膝头,移开了目光。
霍孤眼皮微抬,复又垂下。方才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落进了霍孤的眼底,皇帝怎会恼怒沈戚求情,他分明就是在等着沈戚和他求情,不论沈戚是不是被迫,他都能假做勃然大怒连坐沈戚。
只可惜,沈家的这一对儿女,对沈家庶出的态度都一样的冷漠。
须臾,御林军把沈城和明淮押进了金銮殿中,沈城蓬头垢面,在大理寺被关押了一晚才重见天日,沈城恍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见事已至此,他也心知息事宁人是天方夜谭,沈城咬了咬牙,心生一计。
“你二人就是沈城和明淮?”皇帝眯了眯眸,沉声道。
他二人在下首行了礼,皇帝往文官之中瞥了一眼,道:“明爱卿的儿子真是好极了。明爱卿身为翰林院院首,居然生了一个替同窗会试作弊的儿子,朕真是不知,该夸赞他们的同窗之情,还是——”
明归雄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快步走到殿中,麻利的跪下:“臣知错,请陛下息怒!”
明淮瞧见父亲这副模样,心头揪成了一团,后悔不迭,他跪行两步,前额贴着金銮殿冰冷的地面,高声道:“皇上,此事是明淮一人所为,父亲平日公事繁忙,根本没有时间管教明淮,是明淮自己的错,与父亲无关,请陛下降罪!”
“淮儿……”明归雄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明淮出言替他求情,明归雄也觉得感动不已。
皇上哦了一声,又问:“你说,此事是你一人所为,也就是说,这作弊的法子,是你一人想出来的了?”
跪在明淮身后的沈城眼睛亮了亮,明淮闻言,瞳孔微缩,他紧攥着拳,咬了咬牙:“回皇上,这作弊的法子……是沈城所想!他怕会试无法中举,便求到了我的身上,是我一时糊涂,酿成了大错!”
沈城瞪大了眼,他身子颤抖起来,颤颤巍巍的往上头看去,瞥见皇上铁青的脸,沈城便知他再无机会狡辩,沈城咬了咬牙,对上磕了个响头:“陛下!草民认罪!是草民一时糊涂,才求明淮帮着草民作弊,草民认罪,请陛下降罪!”
他喉头狠狠动了动,显然是十分害怕紧张,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皇帝眯了眯眸,开口道:“你认罪认的倒是洒脱,你以为你爽快的认罪,朕就能饶你一命?”
“草民并未做此想法,草民在大理寺监牢待了一夜,已经把一切想通,是草民做了亏心事,不仅害了明淮,更险些害了参加会试的举子,草民万死难辞其咎。”沈城在大殿上泣不成声,“草民愿写一份血书,求天下举子原谅,请陛下恩准!”
站在百官前的几个皇子眼睛一转,各有所思。
公孙荀本是十分抑郁,他对沈城抛出橄榄枝,为得就是他在外的才子名声,可他居然是个资质平平的读书人,这大大减损了公孙荀对他的重用之心,他本想放任沈城死活,可他如今此举,倒是让公孙荀有几分吃惊。
他背在身后的手松了又攥,本是不经意的举动,一个大臣会意的垂下头,在皇帝还未开口时站了出去。
“陛下,老臣请陛下,对此二人,从轻发落。”他垂首,不卑不亢道。
皇上见他走出来求情,不禁有些讶异:“阁老何出此言?”
内阁大学士邓石是老臣,如今已经是六十多岁的高龄,皇上是太子时受过他的照拂,在朝堂上对他也留有几分薄面。
只是他想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次倒是第一次站出来替人求情,何况还是个会试作弊,德行有亏的举人。
邓石看着皇帝,说道:“沈城固然是违背了律法,可是他已有悔过之心,这自省血书,旁人是写不得的,陛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至于明淮,他虽犯了一时的糊涂,可他之前所写的策论,足以看出明淮才气斐然,陛下,我东岳,尚且需要这样的人才,所以老臣,请陛下从轻发落。”
邓石此话一出,文官走出不少人替二人求情。
“放任一个,日后会试若有举子效仿,那究竟是罚还是不罚!”杨太师屏住一口气,正气凛然的说道。
霍孤身子动了动;“皇上,年年会试作弊的举人,皆没有轻饶的道理,且往年作弊的举人,有悔改之心的多了去,若是日后再有作弊的学子,以悔改为名请陛下轻饶,那这会试的规矩,还哪有存在的道理?”
两派各执一词,皇上斟酌了片刻,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沈城和明淮各挨五十个板子,取消沈城科举的资格,并写血书一封张贴于皇城之前,以儆效尤。
早朝结束,沈戚独自一人回到了沈府,杨氏在正堂候着,问了他陛下对沈城的处置,颇有些感慨:“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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