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意外落胎了,听说落下的还是个男孩,已经成型。大人是勉强救回来了,只是依旧昏迷不醒,从她屋子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看得几个通房都脸色苍白。
唐连霄暴跳如雷,却也不算太蠢,自己先调查了一番,知道朱颜是吃了不该吃的才落胎,于是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锦歌身上。
锦歌是君璧的人,若说这件事君璧没有插手,唐连霄如何都不信。只是当他将鬓发散乱的锦歌压到君璧面前时,君璧只是淡淡轻瞥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嘲笑讥讽之意。
唐连霄本来就怒火中烧,哪里禁得起君璧如此蔑视。他将随手可以够到的物件砸了个稀巴烂,双目赤红,面目狰狞,“你这个毒妇!我这就休了你!”
君璧别过头去,没有理会。她房里的丫鬟婆子都被屏退,连桂馥也没留下。可是她们担心自家夫人,依旧守在门外,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里间起初充斥着唐连霄的大吼大叫,他抛下了君子的脸面,话语越说越肮脏不堪。君璧并没有发怒,只是偶尔会轻飘飘地回上一两句,外面听得不太清晰。
不多时,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让门外的丫鬟婆子都屏住了呼吸。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撕开原本的沉寂,锦歌撞开门,面色惨白地跑了出来,“杀人了!”
谁都没有想到,唐连霄这个素来在众人面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竟会做出杀妻之举。君家二老闻讯赶来之时,看到奄奄一息的宝贝女儿,只觉心痛不已。
君璧的脖颈上印着一道深刻的淤痕,正是唐连霄掐出来的。那指印呈现出青紫的颜色,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这一回,君家二老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唐连霄了。君璧被即刻接回了家,状似癫狂的唐连霄也被制住。待到唐逸霖从外面赶回来时,家里已经变了天。
唐连霄只道君璧是个毒妇,见朱颜有孕心生不满,于是与锦歌合谋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可是锦歌口口声声说她和夫人都是被冤枉的,分明是朱颜怀了死胎,本就留不住,要借此构陷她们二人。
唐连霄不相信,拿出掺了堕胎药的糕点甩到锦歌的面前。谁知方才还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看上去有些心虚的锦歌,突然态度硬气起来,言之凿凿地声称那位为朱颜诊脉的大夫还在府上,一问便知。
唐连霄只当锦歌是在垂死挣扎,不想请来那大夫一阵逼问后,他熬不住吐露出真相,与锦歌之前所言完全相同。大夫还拿出了证据,朱颜的玉簪,说是跟他索要堕胎药时的封口费。
如此一来,真相大白。唐连霄不仅宠妾灭妻,还听信通房的谗言挑拨,险些亲手杀害结发妻子。他们成亲不过半年多的光景,竟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其心可诛。
流言如同野草般疯长,失去了君家帮衬的唐连霄根本无力抵挡旁人的口诛笔伐,最终只能被迫签下和离书,逐出君家。而朱颜也被君夫人发卖了。
君璧用一场昏迷,换来了如今好名声的自由之身。在得知朱颜怀了死胎之后,她就开始策划准备这一切了。以朱颜的性子和处境,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而君璧也同时利用了如此契机,等着朱颜一步步走近自己挖的陷阱。
锦歌作为君璧手中的利刃,狠狠地捅到了唐连霄身上,一击即中,永绝后患。
君璧卧病在家期间,锦歌按照先前的计划,以被冤枉的可怜身份对外哭诉,无意间说出了许多旁人不知的内幕。
无非是些不着痕迹抹黑唐连霄的谈资,比如他因为得到君家的资助,所以觉得矮了一头,心生不满,不愿意碰自己的结发之妻,以至于君璧一直都是清白之身。而君璧是一位委曲求全、对他一心一意的贤妻。又比如他先前性喜渔色,坏了身子,其实朱颜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亲生的。
有几位去君家探病的夫人隐晦地肯定,还有从为君璧诊脉的大夫口中漏出了些消息,关于唐连霄和君璧没有夫妻之实的传言,已经算是摆在明面上的“秘密”了。
再加上有君家在后推波助澜,老百姓口中这一段故事翻出了各式各样的版本。一夕之间,唐连霄名声扫地,君璧却博得了大部分人的怜惜。
君璧这才意识到唐逸霖之前的决定有多重要,他若是碰过她,这件事可能就没有现在这样顺利了。
唐连霄在事前并不知晓,准确来说,君璧稍微透露过些和离的打算,却没有说过具体的计划。若是他知道君璧是要以身犯险,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至于唐连霄的下场,唐逸霖虽然感觉沉重,却难免生出一份感慨。他清楚唐连霄的脾气秉性,若是放任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死在追名逐利之中。如今趁早掐断了这个念想,反而可以平平安安留下一条命。他心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庆幸。
当一切归于风平浪静,新年也就到了。
唐连霄已经回了老家,他无颜再留下来,也没办法参加春闱。可以说,今后他与朝堂无缘了。
唐逸霖作为唐连霄的嫡亲弟弟,在这场风波里没有受到丝毫牵连,也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唐逸霖的态度诚恳真挚,在君璧昏迷期间他代兄受过,甚至多次上门负荆请罪。就算君家二老心头有再大的火气,也多少渐渐缓和了下来。毕竟自始至终,唐逸霖都没有做错,并且从君璧口中他们得知,唐逸霖还曾经帮助过她。
再说,唐连霄是君老爷压错了宝,而唐逸霖比之更有天资文采,如今春闱在即,用这件事同唐逸霖打好关系,也能弥补一二。于是这件事对唐逸霖造成的影响也渐渐平息下来。
当然对于唐逸霖来说,他屡次来到君家求见,只是想要看看君璧罢了,看看她恢复得如何,有没有哪里不好。旁的事情,他并不在乎。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她。
可惜君璧对外称病,并不会出门待客。唐逸霖与她最近距离的接触,也只能匆匆隔着帐幔瞧她一眼,周围都是旁人,不好逾矩。
如此一段时日悄然而过,度过了忙碌春节,春闱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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