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宫比起凤栖宫自然小了很多,屈居一角,环境偏僻,不过胜在幽然安静。
除了几个洒扫的粗使宫女,还有一对相貌秀美过人的双生子被派来伺候皇后娘娘。
这一对双生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低垂着头,战战兢兢,看起来似乎上不了什么台面。
君璧上下打量一番,沉声问道:“你们俩唤作什么?”
姐妹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动作一致的跪地答道:“请娘娘赐名。”声音皆是清脆悦耳。
君璧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这两个丫头一看就是有些心眼的,不是蠢笨之人。
倒不是君璧运气有多好,而是这二人之前初露锋芒就被人构陷,才被打发沦落到这处偏僻宫殿。
君璧在手中把玩着桌上的瓷杯,嘴角一扬露出浅笑,“是想让皇上中意,还是想要荣华富贵?”论段数,这两个小丫头尚且不是君璧的对手。
姐妹二人完全没有想到君璧会问得如此直白,一时间都呆愣住,说不出话来。
君璧将瓷杯平稳放下,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是脸皮薄,还是瞧不起我这个失势的皇后?”她的笑意浮在脸上,眼底却极冷,带着无声的威胁。
姐妹二人立刻低低伏在地上,边叩头边求饶,“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君璧看着她们惶恐的模样,立刻明白了,这对双生子之前想必是要爬龙床,最后弄巧成拙了。
君璧毕竟不是本身,对于这种事倒也不甚在意,反而觉得此二人可以加以利用。她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诱哄,“若我说,我可以帮你们拿到想要的,你们信不信?”
对于有贪欲又有些脑子的人,简单粗暴的利益合作才是最好的拉拢方式,恰好这对双生子正是这样的人。
君璧明明是一副容颜黯淡的模样,但眼眸中的神采却明亮通透,她静静看着面前的两人,等待她们的决定。
这对双生子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瞬间做出了相同的选择,有个道理她们都知晓,从来富贵险中求。
此时的晋安帝正坐在辇毂之上,颇有些心烦地揉着额角,“桂福,晨露宫还有多远?”
晋安帝刚刚年过三十,眉宇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竖痕。不过他依旧容貌俊朗,有着帝王的威严,让后宫女子趋之若鹜。
“回主子,前头那处就是了。”陪在晋安帝身边的太监桂福,面白无须,一张讨喜的面孔,整日都是笑眯眯的。
晋安帝闻言,心里又烦躁了几分。先皇留下遗诏护着君璧,他无数次埋怨过,但是也别无他法。他本不愿多瞧璧君的,又忍不住想看看她过得有多如意。
“主子,到了。”辇毂停下,桂福的声音传来。
晨露宫荒凉偏僻,出来接驾之人也是寥寥无几,这其中当然没有君璧的身影。
晋安帝冷笑一声,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显然这段时间的冷落,并没有消磨掉君璧的傲气。
晋安帝带着怒气一挥衣袖,大步流星地向晨露宫内走去,他的模样气势汹汹,而此时的君璧虽听到了通传之声,却没有半分慌乱,手里握着书卷,正闲散舒适地斜靠在软榻之上。
晋安帝已经快走到君璧面前了,她也不过是淡然地放下了手中的书,没有迎接更加没有行礼。她掀了下眼皮,看起来有些疲乏,恹恹地说道:“你来了。”
晋安帝怒极反笑,“怎么,难道是朕之前太过宠你,如今倒是连规矩都忘了?”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君璧这幅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君璧闻言,总算抬起头,拿正眼看向晋安帝,她的眸色浓黑,好像一块化不开的深墨,让人无法猜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我之间又何必拘泥于那些虚礼。”君璧嗤笑一声,“既然来了,为何不带着毒酒、白绫一起来,不是认定了我就是通敌卖国之人,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嘛,干脆给我个痛快!”
君璧知道有先皇遗诏这个保命的护身符,晋安帝不能轻易动她,她笑得有些癫狂,好像是个疯女人。
晋安帝不禁怒火中烧,一旁的桂福怕出岔子,立刻上前提醒道:“主子,时辰不早了。”
晋安帝这才醒过神来,没想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被人带走了情绪,越发觉得此女可畏又可恶。
“唤景慕来管教她,让她重新学学宫里的规矩!”晋安帝冷声说完,随即拂袖而去。
景慕?她倒是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在宫中权利惊人,也很得晋安帝的赏识。
那对双生子似乎一听到景慕的名字,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这回可不是装模作样地伏低做小,而是实打实的恐惧。
本来没放在心上的君璧,突然十分好奇,“怎么怕成这样?”
双生子两人一模一样的芙蓉脸庞都满是害怕担忧,其中一个说道:“娘娘,这……让景公来训导娘娘,如何使得?”
君璧微微一笑,“有何不妥?”
双生子的另一个有些急迫地解释道:“娘娘,后宫之人落到景公手上,不死也得掉层皮。娘娘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熬得住那些杀人不见血的酷刑。”
双生子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毕竟年纪还小,涉世未深,尚且残存着些恻隐之心。
君璧叹了口气,“无妨,皇上既然下旨,遵从就是。”她微微扬着头,眼神坚定而明亮,稍显消瘦的脸庞还有几分颓靡之色,但已渐渐恢复些以往的气色。
双生子不敢再多言,静静地等候主子吩咐。
片刻之后,君璧语气平和地说道:“从今往后,你们二人就跟在我身旁,唤作烟柳和云蔓。”
姐妹二人异口同声答道:“谢娘娘赐名。”然后动作一致地跪拜。
不到一个时辰,君璧被人半押解带进了东厂。此时她才切身理解到双生子为何对景慕如此惧怕。景慕的权势之高,让她这个所谓的一国之母,完完全全低到了尘埃里。
君璧站着,传闻中的景慕却高居上位。他悠闲地斜倚在软榻之上,神态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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