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柯岳努力睁眼却没睁开那一下，他就明了这次考试不会太顺利。
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住了，估计大半个晚上都在张嘴呼吸，他现在嗓子眼干疼得像被玻璃片划过似的。
柯岳艰难地舔了一下嘴唇，感觉稍微湿润点后，拿起床头的手机，给岳绮雯打了个电话。这个时候岳绮雯睡得正香，手机铃声响了四五个循环这通电话才被接通。
岳绮雯奇怪地接起电话，想知道就在一个家里柯岳打的哪门子电话。
“柯岳，给妈妈打电话干什么呀？”
“妈……”柯岳被自己的破锣嗓子惊了一下。
岳绮雯也被吓到了，赶紧穿衣服，一边推着柯修谨，一边问：“是不是病了？等着啊，妈妈这就过去。”她说完就挂了电话，顺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柯岳卧室的备用钥匙，往外走去。
柯岳真的使不上劲儿了，手一松，手机咕噜噜顺着枕头滚落到床边，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睡过去了。
门一打开，岳绮雯就看见宝贝儿子烧得通红的脸，赶紧吩咐跟在后面的柯修谨去烧热水。
“柯岳！柯岳！儿子！快醒醒！”
柯岳是生生被他妈摇醒的，醒来的时候脑门和脖子一片冰凉，脑门上是一袋速冻饺子，脖子里是包装袋外面化了的冰水流下来了。
当然，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脑袋上顶着什么，只是感觉这抹清凉简直是救命之源，如果能喝点水就更好了。
柯修谨适时把晾好的温开水插上吸管递到他唇边，他就像这辈子没喝过水一样喝了一肚子水，然后舒服得又闭上了眼。
岳绮雯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大力摇他，还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着。
“儿子，先别睡。”
“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了，柯岳表现得格外脆弱，撒娇似地叫了岳绮雯一声，可把她心疼坏了，细声细语地说：“儿子，先别睡，吃了药再睡。你爸爸已经给你们班主任打过电话了，咱今天就不去学校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不行……柯岳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岳绮雯怕他咽不下去东西，把胶囊拧开，药粉倒进水里搅了一通才递到他嘴边：“喝吧，喝了睡一觉就好了。”
柯岳叼着吸管一嘬，苦得当场清醒，舌头下意识推拒着嘴里的吸管。柯修谨眼疾手快按住他挣扎的肩膀，怕他打翻药水。
这下坏了，柯岳被又苦又涩的药水呛了个正着，挣动得更厉害。
爸！别按了！你儿子要被呛死了！
柯岳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的时候，艾如许正呆呆地捧着英语书，并且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看向只剩一个板凳的走廊。
那里本来应该坐着柯岳的。
教室前方仅剩5X6一共三十套桌椅，多余的都叠放在最后，在全班人数接近六十的情况下，平均两个人分享一张桌子，这个时候谁和谁要好、谁和谁不好就更加明显地反映出来。
昨天我们组打扫得真认真，大活人都扫走了……个鬼哟！
艾如许焦虑地直啃手指头，这可是期末考试啊，柯岳不会又出事了吧？
就这样走神了一个早自习，艾如许咬咬唇，追着班主任出了教室：“老师！”
老班停下脚步，趁机打开那个一年四季从不离身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地问她：“如许？有事吗？”
艾如许不敢看他的脸，半低着头说：“老师，我想问一下柯岳他怎么没来学校。”
“这个嘛……”班主任沉吟片刻，艾如许感觉心脏被高高揪起，紧张地跳个不停，“你问这个干嘛？”
抓着心脏的无形的手又把心放回了原处，还有心思问别的，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艾如许口不对心道：“柯岳好歹是我同桌，我们也认识挺长时间了，关心关心同学而已。”
班主任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语重心长道：“关心同学是好事，可不能因此耽误了学习啊，知道吗？”
“知道知道。”艾如许连连点头，怎么听不出来老师话音里隐含着的“不准早恋”？老师实在是多虑了，两个怂怂哪敢搞早恋。
“老师，那柯岳到底怎么了呀？他不来考试了吗？”
老师不欲为难她，自觉敲打一句就够了，于是告诉她：“柯岳爸爸给我打过电话了，说是发烧了，来不了了，可能是不能来考试了。”
“……哦，谢谢老师。”
班主任看着艾如许失魂落魄的背影，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如许！集中注意力好好考试！”
艾如许好像是没听见，身形一转就不见了。
班主任摸摸自己寸草不生的头，嘟哝着转身离去：“真是的，年轻人，太沉不住气了！年轻人！”
“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
年轻人艾如许跑回座位上，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开机拨号一气呵成，左右脚无意识地交换着重心。
“接电话啊……柯岳，接电话啊……”
终于——
“柯岳！”
“嗯。”病中的声音实在不算好听，沙哑破碎，他便没再说话，等艾如许先开口。
艾如许低声问他：“我听说你发烧了，你……现在还好吗？”
比她的声音更低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好像说话的人就趴在她耳边：“已经好多了。”
“那……那你还能来考试吗？”
“嗯——”柯岳故意拖长声音逗她，此时也不在乎声带的每一次震动都带给他的痛楚。
“说话啊！”
“你在关心我吗如许？”
艾如许又把声音压回去了：“关心同学义不容辞好吗？”
柯岳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白茫茫的世界。雪下了一夜，还有要下更大的趋势。
“潘思凡请假了你也会打电话问他吗？”
“……”
“如许？”柯岳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背好书包，下车关门。
柯修谨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心点，爸走了。”
“嗯，你也慢点儿。”
他看着车屁股走远才朝学校走去，一边走一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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