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没去管身后的人是否跟上,她把幂篱外的黑纱微微掀开一角,靠着微弱的视力辨别着道路。
放轻动作,她拉开洞房一边的窗,突地钻进,几乎没有声音发出。
环顾四周,洞房中数十明烛把周围照得亮堂,红纱垂帘,镜台锃亮,屋外喧闹声不止,姜晓心中都烦了些许,娶个小妾怎地这般多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了个高官小姐进门。
轻轻一动,她转到一边刻画着飘渺山河的屏风后,静等猎物上钩。
不出她所料,在新妾入房没多久,知县齐狄就端着大肚子,满脸酡红地进来,想来是酩酊过了。
这倒也好,为她杀人更加方便些,脱身更容易。
“欢欢…你别急,狄哥哥马上就来了,”齐狄喝退了丫鬟佣人,肥胖的身子一抖一抖地,弯下腰却十分利落地把鞋脱下扔开,连足衣都只褪去一只就迫不及待地往婚榻靠去。
盖了盖头的女人欢欢身段曼妙,一举一动妩媚至极,想必是房中之术学了不少,不然怎地迷得这样一个玩遍情场的大头团团转。
“啊,不要,你离我远一点,”欢欢握紧了婚服裙摆的一角,一边惊叫后退一边露出了雪白的肩,看得齐狄狼血沸腾,“你每次都不会轻点的……”
“不不不,这次一定会的。”
都说女人出嫁是最美的时候,不出然,平时就对欢欢着迷的齐狄这会更是移不开眼,向前扑去。
齐狄扑倒佳人,对准了肖想许久的玉肩就吻了上去,也可以说是咬。
姜晓站在屏风后,哪怕是看不见,也能猜出这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不过她到底是过了及笄的,对这些事还是略有耳闻,经此目睹倒也不至于彻底震惊。
她轻轻咳了咳,迈开的步伐诡异,几息之间就到了榻前,对准齐狄的心脏,从背后一剑捅入,鲜血迸溅,喷在了身下女人的婚服上。
欢欢瞪大了眼睛,似乎不可置信姜晓的出现和作为,她没有大喊大哭大闹,只是颤抖着唇,几乎要落泪道:“谢谢你。”
然后欢欢把齐狄的尸体从身上推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随即从发间拿捏出最锋利的钗子,毫不犹豫地在身上划了一道又一道,避开了重要部位,把衣服划得破烂见血,这才看姜晓一眼,点了点头冲出去。
“来人啊!!杀人啦!知县大人被伤了!”
……
姜晓溜出鸡飞狗跳的县府时是半夜,她依旧趴在布满爬山虎的院墙上,只是这次是等着谢时钰回来。
月朗星稀,秋风阵阵,姜晓闭着眼感受这些事物,只觉相由心生,现在所有东西都和她一样怅惘迷茫,失落而不被理解。
府中人早已忙得焦头烂额,一时间人人自危。
姜晓突然想起铁矿的事,她猜测的目光转向府中书房的方向。
余世不会是溜去偷窃铁矿密文了吧?这下就有意思了。
她把本来已经摘下的幂篱重新扣回脑袋上,摇头着跳下墙,边哼歌边施展开轻功,晃晃悠悠地来到书房门前。
姜晓毫不犹豫地打开门然后迅速往一边闪去,不出意外地,一个男人披头散发,模样恐怖,左手持剑直直捅了出来。
看这样子余世没有来这里吗?他让我杀了知县不就是为了铁矿么,怎么可能不来抢情报?
男子形如傀儡,一剑未中摔倒在地,瞬息之间就爬了起来,有意识地对准姜晓的方向挥砍而来,剑芒锋利,姜晓只得一路躲闪和男子绕圈。
“等等,傀儡?!是她!”姜晓只觉脑海中有什么神经被接上,讯息源源不断流来,“纪韶!”
纪韶,前朝谢时钰之父武胜侯的得力帮手,最是擅长隐藏控傀儡,无声用奇毒,认真起来连武胜侯都防不胜防败于其手,如果不是纪韶倾慕武胜侯多年未变,想必杀了武胜侯一家都是轻而易举。
谈到奇毒,姜晓不免苦笑,看来是早就被盯上了,不知道这回被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可别这么早要了她命就好,她还有事未了。
傀儡男子出招尖锐,招招致命,姜晓躲闪不及,被掀落了幂篱。
姜晓刚要反击回去,傀儡就突然直直地倒地下去,伴随着沉重的“砰”声。
她心中大惊不妙。
就听见耳旁一声惊呼,语气极其恐惧害怕:“啊啊啊——瞎子杀人了!杀人了!”
那个路过的仆人边喊边连滚带爬跑走了。
姜晓挪了挪步子想要追上去杀了这个多事的人,却被猝不及防的剑扼住了喉间。
冰冰冷冷的感觉提醒着她如果再上前一步,就必死无疑。
姜晓往左一看,果然是纪韶,穿着黑衣蒙了面纱,但她仍认得出,望着纪韶似笑非笑的面庞,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你和余世布的局?故意让我杀了知县,获得铁矿的开发,再把我引过来,哪怕别人不知道是我杀的,也一定要让人全都发现,然后让我没办法再定居,只能被迫和你们同行,帮你们扫除障碍达成目的,我说的可对?”
纪韶轻轻笑了出来:“哎呀呀,几年不见,四公主还是冰雪聪明呢,全猜中了。不过,有一点是你猜不到的,你今天被我下的毒,可是我新研制的,白发毒呢。”
姜晓微张了张唇,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纪韶又接下去:“不过你可别以为这只是让你的头发全变白哦,我这么厉害,当然是为你量身定制的毒,放心啦,其他还有美容养颜效果呢,就是——嗯……怎么说呢,这个毒可以让你的眼睛呀,没办法恢复正常了。”
纪韶收了剑,转而把右手搭上姜晓的肩,头靠近了姜晓的左耳声音温柔,却犹如毒蛇吐信:“你以为别人不懂你药壶在煎些什么,我可是知道的呢,如果不是谢……余世那小子不让我这么做,我真想让你看得见,顺便让我看看……那蓝色像海的眼睛……到底是什么好模样。”
“呵呵呵呵——”纪韶松开了手,笑着消失在夜幕中,平添阴森之感。
姜晓没有回头,始终背对着纪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攥得紧紧的拳头,一点也不长的指甲都用力到戳进了掌心,几道血流了下来,“啪嗒”着落了地。
这个夜晚对自诩聪慧的她,无言是个巨大的打击,如此明了简单的局,她却落了套,还失去了这么多利益,简直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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