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茅草棚里,隔着缝隙隐约看得见夜色和星光。自己身下简易的床榻虽然潮了点,但总归比没有要好。
童琅掀开门帘,吹燃了火折子,点亮了挂在门口的灯笼。他瞥了一眼红菱,见她已经醒来,不由得欣慰一笑,「可算醒了。你这一病啊来势汹汹,脑子都快烧糊涂了,时不时说着胡话,可吓人了。」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脱下外衣给红菱披上,「这里条件不好,你忍着点。不过万幸,你只是伤寒,并没有染上瘟疫,」他伸出手掌摸了摸她的额头,「现在烧也退了,能走吗?我带你去楼里吃……」
红菱打断了童琅的话,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抽泣不止,「娘……没了……」
「你说什么?」童琅一惊,连忙轻拍她的脊背以示安慰。
怎么可能呢,他走的时候,红菱的母亲明明还很健康,就是染上了瘟疫,那边也是有大夫诊治的,现在才不到小半月,人说没就没了?
「你走之后没多久,就有一些大夫……说你配的药有问题,结果后来……真有一直吃药,但还是病死了的,」红菱低头擦了擦眼泪,一抽一噎地说道,「然后大家都很害怕,不再吃你的药,结果好多人都得了病……特别严重的那种,天天都有好些人死,可那几个大夫反而不管不顾了……」
童琅气得直拍床榻,「我那药本就是做预防和早期病症治疗之用,如何救得了重症?大夫在看病的时候,要依不同的病症程度下不同剂量的药,才可根治!」他捏了捏鼻梁,长吐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所以,你娘亲就是这样去世的……?」
红菱没有吱声,点了点头承认了。
「病人总是不愿相信大夫是为他好,这种心病要到何时才能祛除啊。」童琅少年意气的脸上写满痛惜,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随后背起红菱,「走吧,我带你去心远楼,你刚醒来,吃点东西,身体恢复得快些。」
他在快出门时,摘下了门口的灯笼提在手中,身后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们要坐船才能过去,待会你坐在船上不要乱动,我划船还没练到家。」
「嗯。」红菱趴在他虽不宽厚但令人安心的背上,抓紧了他之前给自己披上的外衣,轻轻应声。
他们赶到湖边时,却发现那条小船不见了。
「船怎么不见了?」童琅提着灯笼四处寻找,却始终没发现船的踪影。
红菱声音细微,「是不是有人划着去找神医了?」
「这可不太妙。」童琅有些着急,他拿衣袖草草抹了把脸上的汗,「我师父他脾气有些古怪,而且你来的那天,他亲口说过不治病的。」
「见死不救的那种吗?」
「虽然这么说他不太好,」童琅把红菱向上托了托,喘了口气道,「但我师娘说过,师父以前的确有段时间是见死不救的,不管是谁,出多少诊金都不救。」
红菱此时开始犯起困来,她闭了闭眼,困意汹涌,正想彻底睡去的时候,只听得童琅兴奋地喊道,「船来了!」
挂着灯笼的小船很快靠了岸,从船上下来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他拿走灯笼下船后猛地一摔船桨,还恨恨地踢了一下无辜的船身,之后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童琅可不管他这么多,心中想着肯定是他去求师父救治然后被拒绝了,心里不快才拿船发泄的。他小心地把红菱放在船上,稳稳地踏上去后,开始向湖中心划去。
此刻,心远楼的客厅地板上,溅着碎裂的瓷片,混着温热的茶水。
「脾气真够大的。我看他不是身上有问题,而是脑子有问题。」姜越一边满脸愤然地捡碎片,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着。
「你又何必跟他计较呢。」何夫人拿着一块厚实的棉布擦拭着地板上的茶水,柔声劝道。
「做大夫最怕遇见两类病人,一种是蛮不讲理总觉得你是要谋财害命的,」姜越把碎片用布仔细包好,递给了何夫人后,继续说教,「另外一种就是天天觉得自己有病,大夫不给他治就要胡搅蛮缠的。」
「世间千姿百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夫人接过那包碎瓷片,放在一旁的茶盘里,待会一并带出去。她上前几步,柔荑轻抚姜越的胸膛,「好了,不气了,气坏了算谁的。」
姜越阴沉的脸这才转了晴,他抓住何夫人的手掌,细细揉捏,「我去写药方子,今天是第三天,也该换点药了。治不治得好,那就随缘了。」
「瞧夫君说的,」何夫人一直信赖他的医术,听他赌气一般的话语,知道他气还没全消,没忍住笑了几声,「夫君向来仔细,而且外头还有童琅看着呢,哪会出事啊。」
「童琅天资聪颖,加之有一定的基础,又勤学好问,吃得了苦,突飞猛进那是当然的。」姜越蘸了墨汁,提笔开始写药方,「这孩子宅心仁厚,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代名医……」
何夫人跪坐在他身侧,看他一笔一划写着救命良方,应和道,「那不好吗。他可是师从于你,有这样优秀的一个徒弟,你不是应该感到很开心吗?」
「是啊……我是挺开心的。」姜越笔尖一顿,喟然长叹后,又埋头继续写。
「最近你叹息的次数变多了……」何夫人移到他身后,直起身来,伸手按了按他头部两侧的穴位,力道精准,手法娴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姜越笔尖不停,淡然回应,「不曾。可能我终于也上了年纪了吧。」
这一句话可把何夫人给逗乐了,「你还知道你上了年纪啊,嗳,那刚刚像个孩子一样置气的又是谁呢?」
「我那是实话实说。」姜越写好药方,停了笔,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本来就是他不对,我像是那么闲的人吗?说了他没病,偏要我给他诊治。」
「也不能全怪他呀。」何夫人给他捏了捏肩膀,帮那人找了个理由,「你就看了他几眼,既不诊脉,也不问他何处不适,想来他心里是信不过你呢。」
「病人信不过医生,那还治什么病。再说他也没病。」姜越强忍住想翻个白眼的冲动,慵懒地向后倒去,头靠在何夫人的肩膀上,他合上眼睛,闷闷地问,「夫人觉得呢?」
「我当然是信你的呀。」何夫人微微低头,把下巴搁在他头顶上,语气温柔。
两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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