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州军,心下对韦皋的恨意又深了几分。不过,这也更提醒了他,圣上远回纥、亲吐蕃的意思,未必被那些与吐蕃有沙场宿怨的武将们接受。
他正踟蹰,是否要遣使去城下知会浑瑊之际,浑瑊却率了百来人的精卒,亲自出城,来迎皇甫珩的大军。
当初奉天被围、最是千钧一发的战役中,浑瑊于城门之上,和太子李诵、韦皋一同目睹过皇甫珩单骑冲阵,老英雄最爱儿郎勇,浑瑊实是如崔宁一般,青眼于皇甫珩在战场上的骁悍无畏。
而皇甫珩以韦皋去比附浑瑊,实则有些过虑。韦皋毕竟曾是文臣,又自负京兆高门出身,于这中原正统和番邦狄虏之判,特别视若鸿沟。
浑瑊则不同。他本就是胡将,彼时在奉天城,德宗为阿眉向韦皋说媒遭拒的轶事传开后,有一次在御前,浑公瞅着天子心情尚可,甚至还打趣道:“兀那韦城武个冥顽不化的鳏夫,竟领会不得陛下的美意。若不是老夫已须发皆白,家中又一堆妇人,老夫定向陛下求了那吐蕃小公主入府。”直说得德宗忍俊不禁,指着浑瑊道:“浑日进,你可真是想着日进一美。”
况且,浑瑊这样的武人,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把仗给打胜了。他又好比猎犬战鹰忠于主人那般,忠于天子,天子说借来了两万兵力,那便好好用,管他娘的是回纥种还是吐蕃种。
浑瑊这般看得开,自然要出城去和皇甫珩打个招呼,顺便检视一番那些吐蕃兵可堪一用。
皇甫珩与中使翟文秀,见浑副元帅如此热情示好,心中的石头皆是落了地。
他二人刚向浑瑊引荐了吐蕃方面的合作者琼达乞,浑瑊就爽朗笑道:“老夫出城之际,还兀自忐忑,来的莫要是论莽罗。当年老夫曾与论莽罗将军交过手,结果嘛,自然是老夫小胜。今日若论将军来,老夫还怕他不好意思呐。”
琼达乞的唐语尚未纯属到能领悟浑瑊说笑之意的程度,立时正色道:“元帅,我琼达乞,也是吐蕃一等一的勇士。”
浑瑊一怔,旋即明白了,这西蕃头领以为自己小瞧了他。
“琼将军误会,老夫如此说笑,乃是告诉将军,唐蕃旧事不足虑,吾等精诚合作、将那叛军打得落花流水便是。”
当下唤了属下抱来一头白羊,割开脖子,接了几碗热腾腾的羊血,与琼达乞和皇甫珩对饮喝下。
“皇甫中丞,翟中使,琼将军,武功与奉天一箭之遥,往后的时日里,咱们好好做一番联军。”
几位上将贵使寒暄之际,一旁的军中都虞侯白崇文面上恭顺,听到浑瑊的一席话,心中却暗暗好笑。
“浑瑊这老武夫,想是自知手下兵马稀疏,也看上了这支吐蕃军。武功离奉天太近了,浑瑊要用兵,如何拒得。幸亏老天相助,圣上派来了中使翟文秀,一切用兵计划,都可以推说是翟监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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