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还有时间,陈猛想去后山跟自己的父母和爷爷辞行。
家里的那只大黄狗晃晃悠悠跟在陈猛身后。
后山离陈猛家住的地方不算远,步行不到30分钟就到了。
陈猛边走边哼着一首刚学会的歌曲。
刚唱了两句,就把下面的歌词给忘记了。心想着还好没有人在这条通往后山的小路上。
小路的两边盛开着紫色的小花朵,随着轻柔的风轻轻摇摆着。他闻到一股幽幽的野花香味。
好不容易想起后面两句,就听见一个声音从路边的草丛中传来:
“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简直要人命啊。”
陈猛吓了一跳,忙大声喝道:“谁?”
一个跟陈猛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从草丛里钻出来:“你那破嗓门,硬生生让我把屎给憋回去了。”
这个少年是隔壁芳村的林一飞。说起来也巧,苍木镇除了陈猛和呆头,唯一进入市第八中学的就是林一飞。
林一飞跟陈猛不在同一个班上,但老师为了让他们更方便交流,就把来自同一个镇的三个人,放在同一间宿舍里。
整间宿舍就沈良一个外人,沈良的家原本也在苍木镇。后来因为父亲工作的调动,全家搬迁到另一个乡镇去。算起来他们也算半个同乡,算不得真正的外人。
除了林一飞勉强跟陈猛和呆头能说上话外。沈良历来孤家寡人,喜欢独来独往,就算在宿舍耳朵里也永远塞着耳机。
陈猛也搞不清楚这沈良是真的在听音乐呢,还是不想和他们说话,才故意戴上耳机作为掩饰。
沈良跟陈猛是同一届考上市第八中学的。虽然他平时不怎么说话,但还是挺佩服陈猛学习能力的。
陈猛尴尬地站在那儿:“林一飞,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一飞笑道:“我刚才看见一条大蟒蛇,钻到这边来。谁知跟到这里就不见了。”
陈猛知道林一飞在故意逗他,再说他也根本不惧怕什么大蟒蛇。在他上初中的时候,每年暑假期间,都会跟呆头去山上抓蛇。
抓来的蛇,除了补充自己和奶奶身体对营养的摄取外。多抓的蛇便拿到集市上去卖,集市上专门有收购毒蛇的小贩。
陈猛翻了翻白眼:“我也是刚看见一条蛇钻进草丛里,奇怪了,怎么找也找不着。”
林一飞也不去上陈猛的当:“你一个人来后山瞎晃悠什么?”
“这后山是你家栽的吗?只许你来,别人就不能来。”陈猛的话把林一飞噎了个半死,站在那里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家里的那只大黄狗,在陈猛的裤腿上蹭来蹭去。
林一飞突然找到话题,他看了那只大黄狗一眼:“陈猛,我们把这只狗烤了吧?”
陈猛气得说道:“怎么不把你自己烤了?”
说完就向后山走去,只听见林一飞在身后说道:“明天一起回学校啊。”
陈猛回过头看了眼林一飞:“你自己不认识路吗?”
林一飞道:“多个人多个伴嘛。”
“明天中午,苍木镇上会合。”陈猛说完,径直向后山走去。
远远就看见后山上两个紧挨着的黄土堆,那就是他父母的坟墓。大黄狗知道去往陈猛父母墓前的路,晃晃悠悠走在前面。
清明时陈猛来给父母上过一次坟,还顺带着把墓给扫了。那时他还拿着镰刀把墓上的荒草割掉,如今荒草又长高了。幸好他手里带着镰刀。
陈猛带镰刀有两个原因:一是帮父母除掉坟墓上的杂草,二是万一在路上遇见疯狗什么的,也好有个东西防身。
在他十三岁时,就上个一次当。他那时还不是一个人,而是跟着呆头俩个人去山上捉麻雀。
哪知麻雀没捉到,偏偏遇见只疯狗,两人被追了好几个山头。最终两人在山顶找到石头,砸出去大量的石块,才将那条疯狗吓跑。
而且苍木镇地处偏僻,早年间庄稼地里,还经常有豹子和老虎出现。只是近些年才很少有人见到。
村里曾经有一个庄稼人,因为在地里给玉米松土施肥。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响动,回头看时胆都差点吓破在肚子里,他看见一只豹子站在他面前,正准备对他发起攻击。
庄稼人急中生智,迅速爬上后面的一棵大树。
那头豹子就在树下徘徊了一整个下午,到晚上明月升起时,才依依不舍离去。
庄稼人等豹子走远后,才下到地上来,一口气跑回家。并且一个星期不敢出门。
后来这件事就在村里传开了。如果陈猛要去后山,给自己的父母上坟,奶奶总是嘱咐他,一定要戴上家里的狗和镰刀。虽然用处不大,但好歹能起到壮胆的作用。
陈猛走到父母的坟前,用镰刀把上面的荒草割掉。然后呆呆地坐在两个坟堆前。
说真的,父母亲在他心中的印象,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他越想去记起,越记不起父母的样子。这十分让陈猛感到困惑。
他的心里一阵悲凉,自己被孤零零抛弃在尘世间。永远地失去了父母的爱。别人永远不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他感觉鼻子酸酸的,泪水就要从眼眶里掉下来。
但是他忍住了。
陈猛每每向奶奶说起自己已经记不清父母亲的样子时。
奶奶久经风霜的脸上总是微微一笑:“可能是他们希望你过的好一点,才让你想不起的吧。”
陈猛搞不懂,为什么逝去的父母,不希望自己记起他们的模样。
家里放着父母曾经的黑白照片,但这些照片就像他的记忆一样,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那张黑白照片有几处污渍,是他有一次被人欺负时。一个人躲在屋里手捧着照片哭泣留下的。照片摸上去还有点黏黏的感觉。
那只大黄狗趴在陈猛身边,两只长长的耳朵耷拉在脑袋上。
陈猛坐了一会,也不知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他翻过前面的几个黄土堆,来到爷爷的坟墓前。
这个世界,除了奶奶。只有爷爷对他最好了。可惜爷爷走得早,要是爷爷还健在。陈猛也不用时时担心独自在家里生活的奶奶。
他深怕年迈的奶奶,摔倒在地上没人扶,生病躺在床上起不来叫人没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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