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董慎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氏，长到如此年纪还是头回入得京兆尹衙门。</p>
<p>他虽衙役走偏门入后院，抬眼就看见星宇歪在墙角，怀里趴着只蓝眼睛的白猫。京兆尹的后院空旷，没有栽树，一人一猫为着躲凉，席地坐在上头屋檐角遮出的阴影里。</p>
<p>“爹。”星宇唤他，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抬了抬眼皮算作回应。</p>
<p>“人在哪儿？”董慎也不管她，先问正事儿。</p>
<p>“密室里锁着呢。”</p>
<p>“带路。”</p>
<p>“拉一把，腿麻了。”星宇就着董慎的搀扶站起身来，把盆盆往董慎手里一塞，在铺泄的阳光里伸起了懒腰，灰尘和猫毛随着呵欠的伸展飞舞。</p>
<p>董慎跟着星宇进密室，见里面光线昏暗，脚下草堆上扔着个五花大绑的人，他眯着眼瞧了会儿，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随即上前去拨开那人额前发，露出一张脏污却极为年轻的脸。</p>
<p>比现在的星宇更加年轻，比多年前死去的那个人更加年轻。</p>
<p>董慎更加肯定，正要开口，却见星宇自顾自转身出了密室，便只好跟在她后头。</p>
<p>外间阳光刺眼，董慎又眯起眼，“在哪儿抓到的人？”</p>
<p>“青罗巷。”</p>
<p>“凤驾入宫的必经之路？”</p>
<p>“正是。”盆盆在董慎怀中待的不舒服却又惧怕董慎气势不敢擅动，星宇看出猫儿瑟缩不安，伸手接过来自己抱着，一下一下地自猫额往下抚弄。</p>
<p>“你是怎么打算的？”董慎愣了半晌，还是决定先问过星宇的意见。</p>
<p>“父亲觉得呢？”</p>
<p>“非斩草除根不可除其后患。”经年的修身养性，并不是就磨没了董慎骨子里的狠烈，大丈夫当世，不可轻言仁义。</p>
<p>“有理。”盆盆正在换毛的时节，星宇呼噜下来一手的猫毛，考虑着要不要让红俏给搓个毛毡球来踢踢。</p>
<p>“你还是会放了他是不是？”董慎此刻的神情倒与当日在暗巷抓她的张梁有几分相似，是心有期盼的期盼落空。</p>
<p>“西北银家，与我有再造之恩。”星宇直视着父亲的双眼，这爷俩鲜少有不闹腾的时候，像今日这等对峙，二人相处多年，彼此间最是了解不过，无论对方出什么招式，都可立时想出化解之法。</p>
<p>“老子与你就没有再造之恩？”董慎暴喝一声，吓得盆盆从星宇肘中挣脱，在她臂上留下几道血道子后，三两下窜上了房顶，再不肯下来了。</p>
<p>星宇等着他爹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料到他爹耍泼皮无赖那一套。</p>
<p>“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老子给你洗尿布，不爱吃饭老子扮土地爷爷哄，不喝药老子先喝三碗打样儿，巴心巴力十几年，到头来比不上劳什子银家。”董慎唾沫星子飞星宇一脸，“银家是管你吃喝是管你死活了，你给银家当儿去吧，老子不要了，谁爱要谁要。”</p>
<p>“我要。”院儿外传来一声应答，随后飘然而至的接下茬儿的便是班长生，“不要我要。”</p>
<p>“班兄，别闹。”星宇放柔了声音劝道。</p>
<p>“哦？班家小子？”董慎却来了兴致，也不再追究星宇放任大逆之徒的事情，细细打量着眼前倨傲无礼的年轻人。</p>
<p>“董侯爷认得在下？”班长生拢着手，梗着脖子，没有见礼的意思。</p>
<p>“长辈之事，小辈莫问。”董侯爷负手而立，沉声应道。</p>
<p>“董侯爷所言极是。”还是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星宇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不好表露，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偏过头看向屋顶，寻着盆盆的踪迹。</p>
<p>“你方才所言是为何意，作得数吗？”董慎甚至面上带了点儿笑来，笑是笑了，却没法儿令人品出和蔼可亲来。</p>
<p>“自是作得数，不作数的废话说来做什么，没的白费口舌。。。。。。”</p>
<p>正在班长生觍着脸唾沫星子横飞地表决心的时候，毫无预兆般的，董侯爷突然发难，右手成拳，狭着阵阵劲风照着班长生的面门便去了，不偏不倚，说打左脸就不会往右脸上去，片刻前还不可一世的二世祖便捂了脸坐在地上，威风杀尽。</p>
<p>星宇早在她爹有所动作时忙就挑了个不碍事的站位，先见了董慎只带了六分力气的一拳，心中也跟着有了六分把握，再看班长生虽是死鸭子嘴硬，仍是乖乖受了一拳，就有了八九分的肯定——此一架是岔不起来了。</p>
<p>到底是当了她多年爹爹的人，最是知道她所思所想。</p>
<p>“班家小子，你记住了，这只是第一拳，往后还有，你可愿受着。”董慎揉着拳头，一脸得意之色毫不遮掩。</p>
<p>“董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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