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星宇旁边，还给了天大的脸面亲自搬了凳子来座。</p>

    <p>“收场了。”星宇一动不动，像是知道他今夜必定会来。</p>

    <p>“全都演完了？以后都不演了？”</p>

    <p>“是，不演了，累了。”盆盆毛茸茸的猫头窝在她手心里亲热地蹭痒，星宇糊了一脸油彩的面上显出几分轻淡的笑意来。</p>

    <p>“今日在堂上挨的几板子原不是作假的吗？”皇帝试着重操旧时轻松的少年口气，只是心境再回不到少年人。</p>

    <p>“是，就是有个衙役数数不利索，本来还可少挨几板子的。”星宇翻个面，仰躺在那张窄窄的长板凳上，动换下牵扯到背后的板子伤，很不顾形象的龇牙咧嘴了会儿。</p>

    <p>“不过为着一个无名的女子，你便搭好大一出戏来糊弄朕，糊弄这天下人？”单单看这话语，似是在诘问，却看皇帝眼中，分明只有波澜不惊的平静。</p>

    <p>“陛下错想了，微臣为的是陛下的江山安稳。”盆盆跳到她身上，打个呵欠趴着，星宇也跟着打了个呵欠。“梁太师独揽大权的时日久了，难免错了一个半个的心思，于他自身尚有补救之法，可对于陛下的宏图伟业终究是个阻碍。”</p>

    <p>“这话真不像你会说的。”皇帝轻笑，求不得，放不下，人间二苦他尝了几年，他不敢去想拿几千年几万年体会这苦楚的先人们是何种感受，此刻他便觉得满足。董星宇好样的，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又一个假面具应付他，打发他，不只是畏惧和顾忌，周琛私心里帮她加了一味放不下的苦药在里头，他平生极少有身为人君的自满感，这次便算一回了。</p>

    <p>“真是冤死我了，好容易当回忠臣没人待见。”星宇扯着嗓子，“自古直话傻人说，罢罢罢，为着吾皇万岁，千秋万代，且做一回傻子又何妨。”</p>

    <p>“朕没工夫与你耍贫嘴。”皇帝竟有点无可奈何。</p>

    <p>“那是，您以前就成天日理万机的，现在怕是日理万万机了。”星宇不掩饰语气中的试探，就像从方才起，她刻意放出的亲近，都是试探，试探是对着聪明人的，不是对着旧人，星宇相信，皇帝会明白。</p>

    <p>“记得从前你似乎不喜欢猫猫狗狗。”皇帝不接话茬，转而抬手去抚摸窝在星宇臂弯中睡去的白猫。</p>

    <p>“陛下与星宇从相识到如今，短短数年罢了，怎么就能全然知晓星宇的喜好厌恶？”星宇勾起嘴角，扯一个笑出来。</p>

    <p>“从前你不会说这样的话，朕记得你总说看人要从眼睛看，与人相交靠真心换真心。”皇帝说完，想起什么似的错开眼不去看她“朕要知道，晚晚你的实话，你对朕的真心是否还做得数？”</p>

    <p>星宇坐起身，把睡熟的盆盆从手臂上移到怀里，搂得更紧些“陛下多虑了，换了便是换了，不管星宇为之收获了何种，换出去的，变不了了。”</p>

    <p>“好。”皇帝笑笑，苦涩爬满嘴角。“朕走了，差事你好好办。”</p>

    <p>“遵旨。”星宇慢吞吞从板凳上挪下去，搂着盆盆下跪叩首。“恭送陛下。”</p>

    <p>皇帝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不知道外间候着的是王福瑞还是张梁，星宇正起着身，打着膝头的灰。</p>

    <p>“别瞎忙活了，没人了吧，水快烧好了。”红俏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碗什么，“不知你从哪个相好的窑姐儿那里讨的这么件儿衣服，我瞧着都替你难受。”</p>

    <p>“我哪儿有相好的，我相好的不是你吗？”星宇靠在红俏身上起腻，由她替自己先擦净身上的红莲花样的油彩。</p>

    <p>“好香啊，什么油？”星宇吸着鼻子。</p>

    <p>“芝麻油，擦完了架火上一烤，那叫一个喷香。”</p>

    <p>“我这糙皮糙肉的，姑娘你怕是嚼不动。”</p>

    <p>“我去给你弄水。”</p>

    <p>“再等会儿。”星宇拉住红俏，取了她手中帕子再抹了几把脸，“你先去歇着，一会儿我自己洗。”</p>

    <p>“我明白了。”红俏环顾四周，点点头，自去里屋了。</p>

    <p>星宇又去板凳上坐好，取过一旁石桌上的茶壶倒了两碗茶，这便道：“班兄，出来喝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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