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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款步而去，拎起挂在一旁的灯笼，重新点燃。跨槛而出，顺带给关上了房门，提着微火，复又步入了这一场细雪当中，迎着寒夜里的漆黑渐渐行去。</p>
<p>青夜离走后，只剩下了满室的空寂。</p>
<p>北堂渺轻叹了一口气后，平心静气下来，运功自行了一个小周天，润养伤势。</p>
<p>室外夜雪凄迷，后宫中冰冷清幽。</p>
<p>青夜离拢着裘袍离开了“落梨宫”，孤身走在返回御书房的路上。听着身后一直悄悄跟随着的脚步声，他勾唇一笑，垂眸看着落于地面的光影，却不多加理会。</p>
<p>这宫里的人，他都已经习惯了。</p>
<p>互相防备，互相试探，互相勾结。</p>
<p>若不是因为先帝与祖父的一纸盟约，早在儿时便定下了婚事，他也不想到这里来困守一生。</p>
<p>他也曾抗争过；也曾叛逆过，但是命运，可笑的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来。过一种早已命定的人生，无趣、无感、无情、无欢、无爱，亦复无奈。</p>
<p>孤灯如萤，如今忆起往事仍然心头隐隐作痛。</p>
<p>祖父乃凤曦国的右丞，父亲才华出众，亦不负众望地成为了继祖父之后的又一代右丞。</p>
<p>他身为青家的嫡子，自幼聪慧，才学不负于父辈，本该平步青云，前途无量。可惜，先帝却说，听闻青家夜离此子，朗月大师曾看相批命，骨清体贵，却先天单薄，不若与龙孙养在一起，入皇家避灾，或可得润福泽保以长久。</p>
<p>实则，不过是事不过三，盈则亏满则溢，青家不该再出右丞了。</p>
<p>帝王权术，岂容他青家一门盘踞朝堂，积累群党，危及社稷。</p>
<p>便是如此，他自小即与龙子龙孙们一起在皇宫里生长，一起在雪太傅的教导下成才。而他成人之后的去处，便是女帝的左膀右臂，却不是在朝堂之上，而是被拘在这后宫之中。</p>
<p>于帝王而言，即是施恩于了他青家，亦是遏抑了他青家。</p>
<p>然祖父与父亲虽为右丞，却从不结党营私，但避免不了桃李满天下的困境。也逃不过这帝王的猜疑提防之心。</p>
<p>种种，不过，权势使之然。</p>
<p>他亦曾有倾心相爱之人，但其结果却是，死散结局。</p>
<p>如今在这后宫中倾力襄助女帝，也不过是为了偿还她曾经给予的恩惠罢了。当其时，他与宓漪私定终身、生死相许，青家、宓家、皇家皆阻拦训斥，亲朋好友无一人敢为他们执言。</p>
<p>只有凤墨影在先帝面前，敢冒龙颜一怒，为他与宓漪进言，恳求先帝对他们从轻发落。</p>
<p>后来，宓漪被关入天牢，亦是她为他奔走探望，出手相护。</p>
<p>直至宓漪病死，她也承了帝位，他便依约进了这个后宫。</p>
<p>青夜离抬头看了看这个幽昧未明的雪夜，心中只感到了一片的怅然。他张开手指，任由飞絮飘摇落下，温暖的掌心将承于其上的雪花瞬间融化成了水而淡然了痕迹。</p>
<p>一颗如泪般的水滴滑下了手掌，以及划过套在腕骨之上的紫色琉璃珠串，映照出了一丝晶莹而清冷的微光。</p>
<p>那里面似乎还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明亮而恍如秋水。</p>
<p>青夜离凝望住那颗水滴，有些痴然怔忡。久久地，才轻叹了一声，握紧了手指垂下。任由它滑落在了雪地之上，跌碎成了雪末冰屑。</p>
<p>他抬靴拾级而上，进入了御书房。朝着日常批阅的案几走去，殿中明黄复璀璨的灯光，将他身后的影子拖曳得孤独而颀长。</p>
<p>光阴轮转，月兔西逸，金乌东昇。</p>
<p>天光乍亮，冬雪初停，竟难得是一个好天气。</p>
<p>凤墨影用过了早膳后，便懒洋洋地依偎在贵妃椅上翻看着青夜离遣人送进来的奏折。这些奏折都已是经过了他挑选的要紧之事，甚至是上面都已经有了他一丝不苟写下的朱砂批示。</p>
<p>术业有专攻，从前学过的就没有这一块。</p>
<p>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路。</p>
<p>细看下来，这青夜离头脑清晰，事事周全，处理得极为妥当，实有辅国右丞之才，如今却是可惜了。而看他轻车熟路、理所当然的样子，兴许真正的女帝魂归九天之前，他就是这样帮着她理政的了。</p>
<p>这是女帝的心太大，竟敢将自己手中的权柄和国家交给了青夜离来作主？还是她根本就不想国家大事，只想当个逍遥快活、风流肆意的帝王？</p>
<p>她和青夜离之间又是一种怎么样的关系？</p>
<p>青夜离有性命攸关，或更甚之的软肋，掌握在了她的手里，所以觉得他绝对不会背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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