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在吃饭期间，又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厕所，每次回来嘴里都骂骂咧咧的，最后连坐都不敢坐了。
“快吃点吧！好汉扛不住三泡稀，别虚脱了，我可扛不动你！”程启边把刚上来的鱼子焖饭放在赵海面前边笑着打趣道。
赵海捂着肚子白了程启一眼，然后面色苍白的看着盘中覆在盖米饭上的橘色鱼子，肚子又传来一阵剧痛：
“不行了！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现在难受得很，什么也吃不下，你赶紧吃，吃完了赶紧回家。”
赵海皱着眉朝程启摆摆手道。
程启闻言有些狐疑，自言自语道：“一碗胡辣汤而已，威力有这么大吗？”
片刻之后。
程启随便吃了两口，就和赵海离开饭店。
“喂，真的不用去医院吗？”程启边开着车边侧头看向副驾上的赵海问道。
赵海摇摇头：“不用，家里有药，到家吃点药就行。”
程启闻言点点头：“好吧。”又问：“嫂子呢？没在家？”
“她上R市的白溪县采访去了，说那有个重修完成的寺庙，要举行开光法会什么的。”
“幸亏她没在家，不然看见我这模样，肯定又得唠叨半天！”赵海把手肘放在降下来的车窗上笑道。
“有人跟你唠叨总比一个人守个空屋子强！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珍惜，等真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又有什么用？说真的赵海，我现在挺羡慕你的。所以你就知足吧！”
程启面朝前方，手扶着方向盘，嘴角微微勾起说道，但尽管如此，赵海还是敏锐的看见了程启眼底的一抹黯然。
赵海顿时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便僵硬的扯了下嘴角道了一句：“是吗？”然后抬手捂着嘴，有些尴尬的转头望向窗外。
之后俩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车内的气氛安静下来。
大约五分钟后，车子停在小区地下车库，赵海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然后抬眸对程启道：“我先上去了，这车你开回去吧，反正估计我明天也去不了公司了！”
“不用。”程启拿着车钥匙对着车按下落锁键，然后走到赵海面前把钥匙给了他：“我打车，或者步行都可以。”
接着又指了指赵海的肚子：“你这真没事？”
赵海咧开嘴笑着道：“没事！真没事！回家吃点药蒙头睡一觉就好了。”
“那好吧，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嫂子不在家，有事给我电话。”
程启用手比了个电话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开。
顾夜耀愣住了，他没想到顾悠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等他反应过来，刚想张嘴出声，顾悠然就起身走到对面，望着远处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的高楼，接着深呼一口气。
沉吟片刻之后。
“我答应您，去看他。”
顾悠然紧拧着眉头，终于说出了最后的选择。
“真的？！”顾夜耀听后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的亮光，接着面露欣喜之色，原本沉闷的心情立刻变得豁然开朗，他从长凳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顾悠然身边，侧头看着顾悠然惊讶着道：
“然然，你终于想开了？！”
顾悠然摇头：“没想开，我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对待我妈？！”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再一次涌现在她脑海里。
她紧咬着后槽牙，滚烫的血液直冲头顶，如涨潮的海水，久久无法平静。
顾悠然转过身，有些激动的说道：“那天晚上，我妈是怎么死的我永远都不会忘！他的死，我认为是罪有应得。”
顾夜耀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眼神暗淡失色，他心里不禁为顾夜明悲叹，这辈子，他可能永远得不到女儿的原谅了。
“那…你为什么还会答应去？”俩人沉默了片刻后，顾夜耀抬眸问道。
顾悠然恢复了平静，她用手拨了拨贴在脸上的发丝道：“我答应去，但这并不代表原谅。有些伤害，可以随着岁月的年轮逐渐淡去，可却不能随着时间的长度所淡忘。我只是想尽到我的责任和义务，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清明节那天，我会六点出发去南郊，然后去北郊。这已经是我最大的限度了。”
顾悠然说完，抬手捏了捏眉心，随后抬眸看向顾夜耀道：“夜深了，咱们回家吧。”
“好！”顾夜耀点点头，然后顾悠然扶着顾夜耀，俩人一起往家走去。
顾夜耀睡下之后，顾悠然从外关上房门，然后迈步走向距离不远的一间房间，推开门进去时，一股淡淡的油漆味立即钻入鼻内。
这间房，是她从外省回来时叔叔为她重新装修的。
顾悠然按开灯，偌大的房间里顿时变得明亮清晰，她环顾四周，突然感觉到她对这个房间的唯一印象就是15岁那年。
她参加完父亲的葬礼，在一群亲戚的同情的目光下，抱着母亲的遗照，被叔叔领到这间房间里，然后柔声告诉她，这里以后就是她的房间了。
从此之后，她就一直住在这，直到17岁时，她独自一人登上了去往法国的飞机，在法国的某条大街上，她再一次看到一个法国男人拖拽着一个女人，在街上公然实施家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碍于是家事，大家只能爱莫能助。
那一刻，顾悠然偏执的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如此，那么无情，那么凶狠。
也是在那一刻，她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绝不能步母亲的后尘。
想到这些，她鼻翼就忍不住的发酸，她走到床头柜前，从里面拿出母亲的遗照，她的手轻轻抚摸着相片里的恬静微笑的面容，嘴里轻喃着：
“妈妈，我想您了。”
随后她吸了吸鼻子，将相框抱入怀中。
笠日。
顾悠然缓缓睁开双眸，看着窗外已经开始大亮，她坐起身，揉了揉眼，接着拿起手机，看见手机里躺着好几条微信。
一条是肖墨如发来的平安到家的消息。
另外几条是施工队长在群里发的开工注意事项以及工作安排。
顾悠然把手机放在枕头上，然后掀开被角，下床走到卫生间里开始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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