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扩心中一震,可还不待想个清楚,就听有人喊道:“子充。你在哪?我是王瓌!”不多时,王瓌领着十几个人,冲杀到了这边。马扩此时已经振作起来,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功夫给人瞎想。最多,也就是不要被杀戮染了性子罢了。
几人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贼人已经不是对手。
杀不多时,眼前猛然一空。零星的火把扔在地上,火光闪烁之间,三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周围人等,不管是趁夜来袭的贼寇,还是厢军士卒,无一人能插的上手。稍有进入空地的,很快就不知被谁的散手误伤了。
马扩看得真切,其中一人正是马政。只见他手中铁枪舞动如疾风骤雨,纵一对二也不落下风。马扩暗自惊心,同时也兴奋不已:原来马家的武功厉害如斯吗?只是见那贼人刀风呼啸,旁边一个小火堆被压得几乎贴在了地面上,也不由得惊心。
呼延庆看清了场中局势,吩咐道:“子充,子玉,各自当心。”说完,健步上前,冲进战圈。场上形势当即逆转。四个人在场上分成了两对。窜蹦跳跃,时不时还换一下对手,偷袭一下另外的敌人,打得甚是好看。
马扩一边观战一边琢磨:自古以来都是官军抓贼,今天却反了来。贼寇夜袭,明显不是为了劫财。自家父子和呼延庆、王瓌都是小人物,莫不是为了金使而来?
还是说,是那赵有开的仇家?
这时,场上却已经分出了胜负。马政一条铁枪舞动生风,枪枪相连,快如闪电,如同滔滔江水,气势越来越强,压得对手步步后退。呼延庆一双铁鞭,开合之间隐动风雷,跟对手也打得有声有色。
马扩看得清楚,大声喊道:“留个活口!”与马政交战的贼人眼看大势已去,怒声喝道:“好汉子,不敌则死!哥哥!为我报仇!”说完,竟以胸口迎向了马政的枪尖!以肉身夹住了铁枪,掌中朴刀趁势反撩,扎在了马政的臂膀上,鲜血立时冒出来。真的是名不虚传的梁山悍匪,临死还想着拼命……
与呼延庆对敌的贼人眼见同伴利刃穿心,狂呼一声,舍身来救,被呼延庆赶上,一鞭打得脑浆并裂,也随即气绝身亡。
那些来夜袭的贼人,各个更加亡命的拼杀起来。马扩心有不忍,大声喊道:“蹲下投降者不杀!”只可惜,直到战斗结束,也没见几个贼人蹲地投降的,大都力战而死。马扩暗自郁闷不已,更是上了一课,战场搏命,既非文官阁臣们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也不是如自己和耶律余睹那般儿戏的比试,一刀一枪,皆是收割性命,来不得半分犹疑和软弱。
等到战事底定,各单位检点人员,却是好不可怜。登州军原来的百余人,现在能动的也就四五十人了,竟是折损过半。能动的也各个带伤。赵有开的侍从竟然都是好手,伤了三个,却将主家防护得严实。三个金使更是见惯了杀人场面之辈,李善庆行商出身,多遇马匪,练得些手段,自保无虞。那散都、勃达俱是女真精选出的战士,分别毙了十几个对手,自家倒是一点伤没有。
来袭的贼寇,留下二百来具尸首。要命的是,有俘虏的贼人自称梁山好汉,死在马政手下的乃是拼命三郎石秀。既是有名的头领,那梁山必来报复。敌方实力庞大,我方的战斗力却是大减,马政伤了一条胳膊,短期内算不得战力了。
赵有开平日养尊处优,哪成想遇到这等事?此时仍惊魂未定。马政只好忍着臂痛,吩咐各人清理战场,收拾首尾。
忙忙碌碌,至正午时分,中都县的知县邓远志来接,双方确认了身份,便会合队伍返回了县城。
回到县衙,邓远志摆宴给众人接风压惊。赵有开一则盛情难却,再者也要和马政等商量如何处理遇袭之事和下一步行止,勉强出席,却如惊弓之鸟,有时答非所问,显是心神不属。
邓远志见此,也知众人兴致不高,便不再寒暄,径自向赵有开求道:“直阁相公。万望救下官一救。”
赵有开强打精神,问道:“贵县何出此言?”
“阁相容禀,各位尊官遇匪的地界,正是本县所辖。二三百条人命啊!此等大案,下官吃不消啊!别说是下官能力所限,绝无可能收拾得干净尾脚。就是收拾得干净,也绝对逃不过一个治下不严,以至盗匪横行的批语,今生的仕途,就此断绝。阁相无论如何,也要救我一救!”说着,涕泪交零,就要下跪。
赵有开连忙拉住邓远志说道:“贵县莫要如此,有事好说。”
“多谢阁相慈悲。下官斗胆,请诸位尊官为我隐瞒此事。至于遇害众人,由下官出钱赔偿,堵住他们的口,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请大人成全。”
马扩在一旁听了,既惊讶,心中又说不出的鄙夷。
有这么当官的么?出了事,不思量怎么解决,光想着前程,欺下瞒上。这大宋的官场,若都是如此,不败给金人怎么可能?
赵有开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如何使得?此事虽可隐瞒,可听那贼首临终之语,尚有贼盗窥伺于侧,若来报复,如何防护?”
马政沉声说道:“已有抓住的贼寇招供,正是梁山宋江一伙。彼等凶悍狠辣,兼且贼众势大,却难抵挡。”
邓远志冷汗直流的说道:“诸位,基层的官难做啊!这等跨州过府的大盗。我小小的中都县,哪有力量抓捕?!只好装聋作哑,胡乱报个平安无事给州府。贼子们也有默契,只是劫掠乡间,万万不会来攻县城。若明火执仗地造反,那便再也隐瞒不得,朝廷定会派大兵来剿匪,贼子们晓得厉害,定然不会胡来。诸位尊官请放心。我愿以每个亡者五千钱的抚恤,请诸位帮我隐瞒此事。诸位,何处不积功德?万望体谅下官,救我一救啊!”
五千钱,在这里可以买上一亩好地了。一些横死的贼配军,活着时每月关饷不过三百文,死了又哪里值得了这么多?!邓远志之所以出这个价钱,就是分润给在座众人好处,好勾通起来共同隐瞒。
马扩暗中冷笑,那日郓王府宴,舞姬们给宾客簪的绢花怕都不止一两银子,一条人命竟不抵几朵假花吗?
赵有开沉吟着道:“亡者多是厢军……”
邓远志闻言精神一振,知道赵有开这里基本算是搞定了,忙又向马政打躬作揖。
马政厮杀半生,从未在文官处讨得好声气,此时看着那邓远志不住地鞠躬,真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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