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要走的时候,他在一处断崖旁见到了父亲。”苏辰砂顿了顿,似是在平复心绪,“父亲当时怀里抱着一个婴孩,那便是阿梨。父亲将阿梨交给了刀叔叔,还告诉他,他日若能回到南朝,一定要好好调查云苍阑。”
“哼!”秦羽涅一声冷哼,若不是刀鸑鷟正在安眠,他早已一掌断了这案几,“果真与那云苍阑脱不了干系!”
“羽涅你可还记得当年朝中有位安陵侯?”苏辰砂思及今日刀客影所说之事,他想秦羽涅常年在宫中,应当会记得。
一些零碎分散的画面忽然闪现在秦羽涅的脑海之中,他不禁垂眸细思,片刻后坚定地对苏辰砂说:“的确有一位安陵侯,他是七皇弟生母的兄长,常在宫中往来,与父皇也犹如亲生兄弟一般。只是......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人?”
“你果然记得。”苏辰砂颇为欣喜地点点头,“今日刀叔叔还提及过此人,说当年那场宫变最后以此人暴毙收场,皇帝念及往日情谊保了他全尸,只有云苍阑全身而退。”
“云苍阑若不是与他狼狈为奸,便是用了他当替罪羊,现下我们又多了一丝线索,只有慢慢沿着这些线索往下查了。”
“没错,接下来你我分头调查,绝不要给他一丝机会。”苏辰砂的眸子是温润的,极少看见他眸中的狠厉,“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可是关于安永琰的?”秦羽涅心中隐隐有种猜测,这诸多事情聚集在一起,之间必有联系。
苏辰砂点点头,“没错,看来你已经见过他了。”
“今日,父皇传我入宫,在养心殿见到了他。父皇一口咬定他便是我那失踪多年的七皇弟,我知道父皇是欣喜过望,未对安永琰产生一丝怀疑。”秦羽涅有些无奈,“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换上了皇子常服,穿戴整齐,我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找到往日的神情,但是太难了。我对他心存怀疑,不愿轻易相信他,可是......可是他竟然唤了小时他私下叫我的称谓,那是只有我与他才知晓的称谓。”
苏辰砂知道,秦羽涅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当安永琰坐实了是他亲皇弟的身份后,竟还被他发现他别有居心,一时间,苏辰砂竟不知如何开口将今日所知之事告诉他。
“我派人去调查了他的来历,发现他在万欲司中身份竟与名册上所写不符。”秦羽涅回想起夜里询问安永琰时他的回答,“我方才在府中便以此事询问他。”秦羽涅便将安永琰的解释一一说与苏辰砂听了。
“他编造的倒是行云流水,并无什么破绽。”苏辰砂眸色一沉,“羽涅,我要告诉你的是,安永琰并不是你表面所见的那样,你的担心疑虑都没有错。”
“辰砂......”秦羽涅心中不好那股不详的预感已经无法压制。
“他的确是你的七皇弟,但他也是九幽圣教的教主!”
此话,犹如一声惊雷劈下,几乎要将秦羽涅的思绪全部撕裂开来,他只觉自己现在脑海之中一片混沌,犹如被蒙上了一层桎梏着他的黑布,无法挣脱出来。
“羽涅......羽涅!”苏辰砂见他神情有些恍惚,赶忙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案几之上,制止住他。
“辰砂,我浴血疆场这么多年,血肉模糊,尸骸成山,哪怕是敌人的剑插进我的胸膛里,在我的躯体上留下无数深刻的印记,我都从来没有害怕过。”秦羽涅抑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可是......你让我怎么面对我寻觅了多年的皇弟,竟然要成为我的敌人,哈哈哈哈哈......老天爷怎么总是喜欢捉弄我?”
面对秦羽涅的质问,苏辰砂说不出话来,他明白他心里所有的苦涩和疼痛,所以他觉得此时,他也不用说什么来宽慰他,他需要的是倾诉,你发泄,不是一味的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不想再看秦羽涅永远都只能将自己的苦楚打落牙齿和血吞,他也不愿在看到他在边关苦寒之地,任由大漠的猎风把他的心刮伤一道又一道伤口。
但他同时也清楚地知晓,这么多年以来,秦羽涅内心深处所有的希冀都已经成为了此时此刻伤他的利刃。
“羽涅,你还有我。”苏辰砂掷地有声地说到,“你把你所有的苦痛都发泄出来吧。”
秦羽涅感受着苏辰砂掌心源源不断的温热向他传递而来,他沉重地摇了摇头,埋首在案几之上,“我想是我此生命途多舛,老天爷太过眷顾。”他拔高音调,仅有几分洒脱豪迈之气。
“羽涅......”苏辰砂轻声唤他。
“辰砂,道理我都明白,不过是自己一腔执念,越不过自己心里那关。”秦羽涅剑眉飞张,星眸冷亮,“你放心,我没事。”
“羽涅,安永琰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稚气天真的孩童了,你们之间失掉的不仅仅是十五年的光阴。十五年,足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你看不透他,看不清他自是正常的。”苏辰砂突然敛衣起身,“他回来的目的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早已经不再将你当作多年以前的那个皇兄了。”
“是啊,他许是早在多年以前就开始憎恨我了,憎恨我当时为什么不及时赶去救他,为什么要抛下他,为什么要任由他被歹人带走,即便当时他还那样小,但他却记得那样清楚,他当时定很难过。”秦羽涅叹了口气,神色怆然,“他这些年一定受了许多苦。”
苏辰砂和秦羽涅都知道,要成为魔教的教主,并不是世人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他们需要在试炼营中摸爬滚打,勾心斗角,甚至自相残杀,只有足够冷血,足够残忍的人,才能从中脱颖而出。
因为魔教的教旨便是从小教给他们不能够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但是他们也必须清楚,苦难不是让人心存恶念的理由。
秦羽涅在失去他们之后,被内心的歉疚苦苦折磨,他在朝中被压制,长年累月置身疆场,和敌人浴血厮杀,受过无数刀剑枪伤,那些都在他的身上乃至他的生命里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他被派至边疆戍守,被派至灾祸频发之地,那些年岁里,又有谁陪在他的身边呢,就连自己也不曾陪在他的身边。
他一个人独自承受着这一切,但他从未埋怨过任何人,他被苦难磨练,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
苏辰砂只看到他成为一个更加耀眼的王将,上马能战,下马能治,心系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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