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仍就前世唯唯诺诺、不争不抢的温吞性子,说不定这一刻就被心思狠毒的大太太送到庵堂去了!即便安生的在庵堂待了一两个月,然后被放了出来,日后被舅舅接回京城,也无法洗去这个污点啊!
刚刚只顾着气愤,这会子才想到此前言语交锋中的杀机!一个不好,抱恨终生!
俞清瑶越往深处想,越觉得浑身发寒,正如胡嬷嬷说过的,身边没有亲生父母做主,只不过是尚未成人的小孩子,万事由人主张!让你往东,你就得往东,让你往西,就得往西!没有说不的权利。祖母不肯为她说话,她能怎么办!
一直觉得五年后的抄家发配才是悬在头顶上的利剑,如今看来,未必!大太太、二太太……一个虚伪伪善,一个贪婪无耻,没一个安了好心!能为个丫鬟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逼着她去庵堂,这样的“亲情”,真令人心寒齿冷!
家族至少还有五年平安无事的时间,她呢?弱质芊芊,凭什么对抗掌权的两位伯母?随便泼泼脏水,都能让她永无翻身机会!
僵硬着身体回到芷萱院,呆呆的坐在茜纱窗前好久。
“玛瑙,翡翠回来了吗?”
“还没呢!这蹄子,早起就不见人影。等回来,我一定说说她!姑娘回来了也不知道来伺候着。呃,姑娘,你脸色不大好啊,是不是刚刚……老太太说了什么?”
“唔。”俞清瑶摇摇头,看着太阳光穿透窗棂,映下蝙蝠连云的图案,心中渐渐归于宁静。
经历过最坏的,眼前这点惊吓倒也算不上什么。是她才重生,对所谓的亲人还抱着一丝幻想——幻想她们没那么坏。大约是家破人亡后,每每怀念过去,把曾经的亲人面孔自动美化了。
如今这一遭,彻底把她的幻想打碎了。
当务之急,可不是图谋五年后的大难,而是保全她自己!
接过玛瑙倒的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俞清瑶静下心来沉思:前世大太太一向把自己的真面目掩藏的很好,今儿为何迫不及待露出狰狞了呢?如此听信风言风语,逼着隔房的侄女去庵堂,可出身书香世家的她一向为人。
等等,金簪……轩哥儿?
难道,金簪的死,其实是大堂哥俞子轩的原因?而她自称看到金簪的“魂魄”,才吓得大太太出此昏招?
越想越觉得对!大太太只有一个儿子,只有为了俞子轩才会方寸大乱!
俞清瑶忍不住拍了一下腿,真相竟然是这样!她随口乱掰的话,差点为自己惹下大祸!
不过,也要有丫头通风报信……
……
翡翠回来了。
院门啪的一声关上了,也不在乎外面的好奇目光了。
胡嬷嬷在侧,“姑娘,出了什么事?听说刚刚老太太招你过去说话?”
“嗯!”俞清瑶端坐着,望着两个大丫鬟。翡翠十三岁,玛瑙十四岁,两人都生得粉面桃腮,颇有姿色。尤其是玛瑙,身段发育得已有了玲珑曲线。在家中众多丫鬟中,算是拔尖的。
“今天,老太太叫我过去,说我被鬼上身了。我疑惑,无缘无故的,怎么这般污蔑?可大伯母说……你们中间有人亲口告诉了她。”
胡嬷嬷立时变了颜色。
“姑娘在自己房里的话,传到外面了?是那个贱胚?自己站出来!”
翡翠低着头,捏着衣角不言不语;玛瑙露出愤怒的神色,不可置信的看着翡翠。
“还不说!”
胡嬷嬷大怒,伸手欲打,被俞清瑶拦住。打人,有什么用?传出去,又是一项罪名。
轻轻的叹口气,她神情落寞,
“翡翠、玛瑙,你们也跟了我三四年了。虽然我是女儿身,许不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可自认待你们不薄,也不曾打骂责罚过。主仆和和睦睦的处着。不曾想,你们中的某个,居然想活活逼死我!难道我这个主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遭这种报应?”
“姑娘,这话是怎么说?谁敢逼死主子?”
“呵呵,大伯母说我身上不干净,要我去庵堂呢!庵堂是什么地方,以姑娘我如今的身子骨,能熬得住?过个一年半载的,死在里面也无人知道。可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么!”
“姑娘!”
翡翠慌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翡翠绝没有害死姑娘的意思!只是那金簪冤死的魂魄不散,于姑娘也有害呀!翡翠这才告诉大太太,希望她请个法师过来做做法事,超度一下……翡翠绝没有害姑娘的意思啊!姑娘对翡翠这么好,翡翠怎么能背主忘义呢!”
俞清瑶嘲讽的勾了下嘴角,你不背主忘义?将来害得我闺誉丧尽,沦为全京城笑柄的就是你!有那么一霎那,她真想借机把翡翠驱逐出去,打个四五十大板,最好让她生死不能,以泄心头之恨!可终究是两世为人,很快冷静下来。
处置一个丫头容易,但她就错失了解真相的机会了。
重生一回,她不仅仅要报复那个最后杀死她的凶手,还有所有陷害她、侮辱过她的人!
翡翠,必须留着!留着她,才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陷害她闺誉丧尽的人!
忍着憎恨,俞清瑶叹息一声,让胡嬷嬷扶起翡翠,“你的心是好的,但你可知——那金簪是大房的人,为何偏偏死在二房的地界上?为何金簪死了,老太太、二太太忙乱了一整晚,而东边院里婷瑶也去给大太太侍疾?大太太好端端的,怎么巧不巧的犯了头风病?”
“啊!是大太太……”翡翠往后一坐,骇得面无人色。
俞清瑶弯了弯唇角——她可半句说大太太害死金簪的话,也没有说!就算有人把今天的话传出去,也不怕!
“可大太太为什么要……”
“翡翠,你糊涂了,金簪原不是在大少爷院里伺候的吗?大太太最恨丫鬟在大少爷面前打扮的花枝招展!金簪一定是什么地方犯了大太太的忌讳,才……”
玛瑙怒其不争,一直以为翡翠只是胆子小,可她竟然敢将姑娘私底下说的话,告诉别人!太过份了!虽然生气,但姐妹一场,不能不为她求情。
“姑娘,饶过翡翠这一回吧。她是一时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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