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年氏消失在视线中,年羹尧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胤禛。却见胤禛也自怔怔地坐在书桌后,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胤禛看着他,幽幽道:“亮功,我如此处置她,你真的没有话说吗?”
年羹尧心中一紧,低头答道:“是下官教导无方,教出这么个不知好歹、不懂进退的无知妹子,差点便害了四福晋和小格格们,是下官和妹妹的不是,四爷如此处置,已经是宅心仁厚、手下留情了。”
胤禛没有说话,心中却颇为满意。
年氏乃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人,处置并不简单。若是较真执法的话,他便该将她送交内务府,最后的结果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这样做固然最为解气,可能带来什么好处呢?首先便是年羹尧的离心,尽管自己利用各种手段笼络住了他,但年氏毕竟是他的妹妹,血浓于水,年羹尧除非真的是冷血无情,否则不可能无动于衷。其次,这么一来,雍亲王府中的那些龌龊便会公诸于众,不但对王府的声誉无益,而且还会影响到他自己的名声,别的不说,最少会给人拿住“内宅不正”的罪名。如今正是康熙帝考察诸皇子的关键时期,万一被人参上一本,说他连“齐家”都做不到,还有人会信他能够“治国”吗?
因此,年氏不能交出去,只能私下处理。而且这种处理还不能出人命,否则在年羹尧这儿同样过不去,除非他已经决定放弃这枚棋子了!
权衡再三之下,他只能做这种处置,并且只能由年羹尧来执行,既卖了他个人情,又让他心中有愧。如此一棒子一个甜枣才能将人心拿捏得稳稳地,将此人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况且……
他默默叹了口气,有些疲累地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了闭眼睛。
虽然从不曾真正喜爱过年氏,但毕竟相处多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是不可能的。虽然恼恨她差点伤了晴鸢母女,但既然她们如今无碍。便也就没有了强烈的欲置其于死地的的想法。俗语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对于曾经自己的枕边人也确实做不到赶尽杀绝。
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这……确实也是与你无关的,你勿需自责。谁能想到,初见时那么清澈纯净的一个人,如今竟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年羹尧心中绞痛,沉声说道:“也是她自己心术不正,才会发生如今这种事情。不论有什么原因,她以下犯上乃是事实,什么理由都抵消不了她欲对四福晋不利的罪过。下官愧对四爷和四福晋的信任,为今之计,只有看好舍妹,不让她再来给四爷和四福晋添乱,方能做一些小小的补偿。”
胤禛看了他半晌。点点头道:“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放心,小格格我会交给晴鸢去养,她是惯会带孩子的。几个孩子都被她教育得很好,小格格想必也会一样,不会让她受累的。”
年羹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年氏的小女儿,急忙说道:“能够得到四福晋的教养,乃是她的福气,下官没有不放心的,四爷多虑了。”
胤禛看了看他,说道:“好了,去吧,去准备一下。今后好好照顾她,不管怎么说,我与她总是夫妻一场,也别太亏待了她。今后,别再让她出现在我们面前,对她才是最好的。”
年羹尧道:“四爷放心,下官明白的。”
胤禛挥了挥手,年羹尧躬身一礼,静静退了出去。
胤禛也不动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原处。
今日这么一番布置,年羹尧应该不会在心中产生太多的怨怼才是,毕竟是年氏有错在先,而且害的又是晴鸢……
他的心中突然一阵烦躁,双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咬紧了牙,强自隐忍,好容易才算将一腔的怒火压下。
只是,虽然不至于怨恨,但年氏一走,毕竟将自己跟年家的关系削弱了不少,还是该想个办法弥补才行。在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年家,尤其是年羹尧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么一线仰慕之情上。
晴鸢并不知道年氏被逐的消息。晚间胤禛与她早早便睡下了,到得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方睁开眼,便听到外边一阵嘈杂声响,似乎夹杂着女人的凄厉哭叫之声,不由心中一凛。翻身坐了起来,扬声叫来了秋玲和漪欢。
“外面何事嘈杂?”她问道。
从小小的皇子府到如今的雍亲王府,她自问已经将府中之人调教得规规矩矩,似这等公然敢当众喧哗的事情已经许多年没有发生过了。究竟是何人,敢在这府里做出此等不知规矩的事来?弄得家中不得安宁不说,传出去了更是对王府的声誉有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秋玲和漪欢面面相觑,犹豫了半晌,秋玲才说道:“回主子的话,是年侧福晋那里……王爷让年侧福晋到乡下的庄子上去养病,她却死活不肯走,正闹着呢……不过,方才奴婢看见王府侍卫们已经过去了,想必不久就能安静下来,您且放宽心吧!”
漪欢便嘟嘟哝哝说道:“不过是去庄子上待几天而已,也值当这么吵吵嚷嚷、哭天抢地的么!如此粗俗不堪的女人,也不知施了什么妖法,才会让王爷居然封了她做侧福晋!”
去庄子上?养病?
晴鸢不由一愣,随即若有所悟。
若真是“养病”,年氏有什么不愿的?不过是去散心罢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儿。但如今她居然闹成这样,想必并不是去“养病”这么简单的,说不得……
她微微垂下眼帘,自嘲一笑——这就是他的处理方法吗?他认为她会接受吗?
想必他也并不这么觉得吧,所以才会在昨晚连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不过,以他的性子,能够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了!毕竟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是比那张龙椅更加重要的啊!
黯然不过心中一瞬,都已过了这么久,又怎会还学不会轻重取舍?她的脸色不过稍有变化,便恢复了正常,淡淡地说道:“好了,年侧福晋自有她的想法,咱们也不必在这儿嚼舌根子了。”
秋玲看了看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主子,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晴鸢淡淡一笑,道:“爷下的命令,便是我也不能违背,年侧福晋必然是要走的,去看又有何用?”顿了一下,便扯开了话题,道,“今儿个觉着身上好多了,我想出去走走,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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