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氏卧床不起,姜颀也没精力争宠了,又恼恨贵妃姑母不帮衬自家侄女,借口母病侍疾,连进宫请安都懒怠,弄得每次只有庾嫣一个人。
容悦倚在靠枕上,听庾嫣说完小庄氏的症候,命春痕拿来一只紫檀匣子,递给庾嫣道:“这是父皇赏下来的紫参,听说有上百年了,很是难得,你带去给姜妹妹吧,她娘应该用得着。”
庾嫣不肯接:“既是难得的,你自己留着,庄夫人那病,不是人参吃得好的。”
容悦对姜颀母女腻味得很,怎肯给她们百年紫参,不过是做样子给姜贵妃看。她的娘家人,她自己可以不理,别人若糟践,她保准又要不依了,一旦激起她的回护之心,事情会很麻烦。所以这段日子,但凡容悦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从中拣出一两样送给姜颀,或是摆件首饰,或是药材补品,或是绫罗绸缎,结局都差不多,不是砸碎就是剪烂。姜颀砸得欢,容悦送得欢,惟有姜贵妃回回黑脸,对这个骄蛮的侄女越发不待见。
若是寻常朋友,容悦不介意跟姜颀结交的,她骄蛮归骄蛮,却是个直性子,冲动易怒,跟容恬同一类型,危险系数不大,背后扎冷刀打暗枪估计做不出来。可同为“后院姐妹”, 注定不能共存,对姜颀的臭脾气,她不会包容,只会利用,让她没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坐在一旁的萧夫人问:“亲家太太到底得了什么病,这都几个月了,总也治不好?”
庾嫣有自己的消息网,自然知道小庄氏是怎么回事,不过这种狗血家斗内幕,怎好在外面宣扬,含糊说了几句打混过去。
萧夫人便道:“等会我随王妃一道回府,去瞧瞧亲家太太。”
正好姜贵妃抱着峻儿进来,问明情况。也让随身女官准备了一包药材,又拿着自己的对牌去传太医,让庾嫣带着去王府给小庄氏诊脉。
庾嫣告辞离去,回头见姜贵妃抱着孩子凑到容悦枕边。婆媳俩笑眯眯地说着孩子出生后的点滴,两个人的笑容同样灿烂,关系显见比以往亲密。对长辈来说,儿媳贤不贤惠固然重要,能不能传宗接代才是最要紧的,姜贵妃眼下三个儿媳,容悦以前最没份量。现在恐怕已跃居贵妃心中第一人了。
庾嫣眼里闪过钦羡和一丝黯然,皇天不佑,她这辈子是没这福分了。
前次万寿宴上,一个嫁到闲散宗室家的姑母特意把她叫到一旁,让她想办法把容悦的孩子养在自己名下。还说容悦肯定会答应的,因为容悦没有背景,没有倚仗,仅靠着王爷的宠爱。势必不能长久,她的孩子偏又占着嫡长子之名,一旦失宠。孩子很难保全。
养在庾嫣名下则不同,那样他就成了庾家的外孙,有整个庾氏家族和东部大营做后盾,孩子的嫡长子的位置才牢靠,将来无论谁生下儿子,都不敢与之争锋。
庾嫣承认自己有些心动,可她不敢在容悦面前露出分毫,容悦是没外家,可她本身的冷毅强韧,就足够支撑这孩子在府里占稳脚跟。更何况。孩子跟皇上同一天生日,是个有大福运的,连皇上都另眼相看,这样的孩子,哪里需要做她的假子。
萧夫人察言观色,拉着庾嫣的手说:“悦儿的孩子。就是王妃的孩子,长大了一样孝顺您。”
“那是,我还等着孩子叫我一声母亲呢。”庾嫣赶紧收摄心神,笑着回应,她是大房嫡妻,王爷名下的孩子,原则上也是她的。
想到这里,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息下来,她是穆远的原配,娘家势力雄厚,只要她不犯错,穆远就不能休弃她,她不能生又怎样?连容悦的孩子都得叫她母亲,容悦能夺去宠爱,却不能夺去这份属于嫡妻的尊荣。
萧夫人觑着她眼底变幻的神色,了然轻叹,她也是女人,如何不懂得庾嫣心底的纠结?她能咽下满腹酸涩,一趟趟进宫来看她女儿,已经够宽容大度了,萧夫人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做得到,答案是否定的,当初容征的妾室无一有孕,虽说是容徽的手笔,自己何曾没有推波助澜?若早知有今日,不若留下一两个庶子,也省得膝下荒凉。
“征大奶奶,求您救救我家娘娘,我家娘娘真没有谋害皇嗣啊,秋霜给您磕头了……”
在畹华门前,萧夫人正要上车,忽然从路边的垃圾桶里钻出一个脏到看不清长相的人,跪在地上不断哀求,萧夫人唬得倒退,庾嫣反抢上两步,挡在萧夫人身前,厉声喝问:“你是何人?”
短暂的惊吓过后,萧夫人醒过神来,立刻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你是容妃娘娘身边的秋霜?”这世上,会叫她“征大奶奶”的,只有容府的旧仆。
“是,奴婢是秋霜,跟着娘娘从碧水城来的。”
容愉身边的两个大丫头,萧夫人还有点印象:“你是秋霜,那行刺我儿的,就是秋菊了?”
“是,是秋菊,但秋菊会做出这样的事,绝不是娘娘指使的!还请大奶奶明察。”
“秋菊已当场伏诛,死无对证,怎么查?”
“她死了,可以查其他知情人啊,大奶奶只要一问就知道,秋菊并非娘娘心腹。娘娘嫌她人大心大,一直不甚搭理,连去王府给三姑奶奶送信送东西都是奴婢去的,根本没让她沾手。也只有奴婢知道,娘娘和靳氏夫人在谋划什么,大奶奶您想,娘娘和靳氏夫人满心想把五少爷或六少爷过继给您,她们还指着三姑奶奶帮衬呢,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谋害三姑奶奶?求大奶奶开恩,帮我家娘娘分说分说,娘娘的身子本就不好,住在风凉殿那种地方,日日咳嗽,前日都咳血了,大奶奶也不想看到侄女儿冤死吧。”秋霜一面哭诉,一面拼命磕头。
听到“风凉殿”的名号,萧夫人踌躇起来。
这风凉殿原是临水而建的一处夏殿,四面环水,由小桥曲廊与陆地相连,初建成时,雕梁画栋,风景殊丽,每到酷夏,嫔妃们都巴不得迁居其中避暑,可毕竟房间有限,只有皇帝与三两个得宠的妃嫔方能享用。日月变迁,风凉殿所临的水面不知何时成了死水,皇帝不肯再临,殿宇渐渐破败,后来竟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一座,每年冬天都要运出几具冻僵的尸体。
从内心深处来讲,萧夫人也相信刺客并非容妃指使,但秋菊差点害死她女儿和外孙是事实,既便秋菊完全听命于容徽,父债女偿也不算冤屈。
里面的姜贵妃得到消息,迅速派出几个人拖走秋霜,秋霜凄声求告,嘴巴很快就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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