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跟姜贵妃发生争执后的第三日,庾嫣被招进宫里,回来时,身后多了一辆青帷油壁车,里面坐着两位羞答答的新人。
容悦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既然姜贵妃都特意找她谈过话了,府里进人是迟早的事。
春痕怕自家主子难过,滴滴巴巴说了一通“没名没份的侍妾,不过是个玩意儿”、“王爷心里最在乎的还是您,谁也越不过王妃去”,倒把容悦听得好笑起来:“你以为我会哭还是怎的,这般啰嗦。”
性急的夏荷早跑出去打探敌情,而后喘着粗气回来,先灌下一大杯凉开水,才按着胸口回禀:“王妃别着急,那两个新人,王爷肯定不会喜欢。”
“哦,何以见得?”
“因为……她们长得还不如府里的三位王妃,而且胖乎乎的,脸比面盘还圆。”
容悦忍俊不禁:“那叫面如银盘,是公认的福相,如果我猜得没错,两位新人肯定气色红润,身材丰满,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对不对?”
夏荷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就是王妃形容的这样。”
正说着,外面有人通传,说贵妃娘娘打发郭尚宫陪同新人前来,且给容王妃带来了几句话。
容悦忙将人迎进正厅,欲跪下聆听娘娘“懿旨”,郭尚宫摆摆手说:“王妃免礼,娘娘说了,王妃怀着王嗣,不同以往,站着听即可。”
容悦敛衽一福曰:“多谢母妃体恤,臣媳谨遵慈谕。”
郭尚宫便道:“娘娘命奴婢转告王妃,这两个是她精心挑选的,都是老实本分之人,不是那等狐媚魇道的,故而特意送到王妃跟前侍候,与王妃分忧,还望王妃不要辜负了娘娘的一番美意。”
容悦应了一声“是”,又问道:“对这两个人如何安排。娘娘可有口谕?”
郭尚宫瞅了她一眼:“既是来侍候王妃的,最好就近安排宿处。”说着往院子里四下打量,道:“两边厢房均可,若为轮值方便。稍间耳房随便匀出两间也可。”
容悦再次蹲身为礼:“如此,臣媳知道了,还望尚宫大人回去代为叩谢。刚好臣媳前日得了两样东西,不值什么钱,不过图个稀罕有趣,请尚宫大人带回去呈给娘娘把玩。”
在府门口送走郭尚宫,庾嫣一直把容悦送到竹园。挽着她的手悄声致歉:“贵妃娘娘亲自吩咐,非让我把人安排进竹园,我试着驳回,说王府里有几处跨院完全空着,何必都挤在一起?贵妃娘娘立刻板起脸,说那些空院子要留给皇上明旨赐婚的新妃,这两个不过是她随手赏下的侍妾,哪有资格单独住一个院子?再说她们本就是送来侍候妹妹你的。原该就近住着好照顾主母,岂容得她们躲清闲……一番连稍带打,说得我没言语了。只好听命行事,若是妹妹实在看不惯,不如,不如,就放到我那院儿里吧。”
“算了,娘娘懿旨,怎好违背。”容悦只是摇头,姜贵妃铁了心往她院子里塞人,硬碰是不行的,万一矛盾激化。以后就不好相处了。
庾嫣想了想说:“要不这样,把竹园隔壁的跨院打通一个,让那两个女人住进去,也就不算违背娘娘懿旨了。”
容悦沉吟着,这似乎是个办法,不过她拿不准穆远的意思。便道:“等我想想再说吧。”
庾嫣点头道:“行,这两个女人我先带走,你考虑好了再派人告诉我。”
“你带走?”容悦讶然,她当然巴不得有人带走,可,“娘娘怪罪下来怎么办?”
庾嫣爽朗一笑:“作为王府主母,我有义务教导府里新人规矩,咱们王府是什么地方?若不先教好规矩,让她们糊里糊涂闯进王爷的书房,或泄露了机密消息,或丢了重要文件,那个时候找谁负责?还有,府里的主子们各有各的喜好,各有各的忌讳,尤其是你,怀着王爷惟一的嫡嗣,何等贵重!不先了解清楚你那院里的规矩事体,谈何服侍?若贵妃娘娘再不过问,那便罢了;若要过问,我就这般回复。所以妹妹尽管放心,回去只管好好安胎,这两个新人,我必不叫她们打搅到妹妹。”
“容悦何德何能,得姐姐赤心相待……”容悦真的很感动,再想起上回穆远说的那些没良心的话,心里越发愧疚。
庾嫣声音飘忽:“姐姐本是畸零之人,窃居正妃尊位,本就惴惴,妹妹如此得王爷宠信,却不骄不躁,事事以姐姐为先,姐姐感念于心,能为妹妹排忧解难,姐姐何乐而不为?异日妹妹平安诞下王子,也是我的孩儿不是?”
“是,当然是,我的孩子有两位疼爱他的母亲,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姐姐你放心,只要妹妹在这府里一天,就与姐姐要好一天。”这是容悦的承诺。如果庾嫣没有如穆远所说的那样,收养侍妾之子为己子,并以此与容悦所生的孩儿打擂台,她愿意永远奉庾嫣为正室,让自己的孩子好好孝顺她。
王府主母不是那么好当的,容悦只是在府里来贵客时帮着接待一下,就累得慌,庾嫣天天忙着这些,就算没有起早贪黑,也差不多了。若说是为了内当家手里的那份财势,也完全没必要,她的钱够多了,光穆远婚后私下贴补给她的,就够用几辈子了。
在容悦看不见的地方,庾嫣狠狠松了一口气。
人人都只看见她爽朗大方的一面,看不见她眼里的忧、心里的泪。
小时候她受尽宠爱,自以为是天之娇女,可随着青春期到来,该来的女儿性征却没有如期而至。她一度惶恐得想要自杀,是哥哥把她带到海上,经历数番生死考验,才慢慢开阔了心胸,本以为,一辈子躲在海上,一辈子躲在男人堆里,把自己也当个男人,就会忘了自己的缺陷。可皇帝的一纸赐婚。又把她拉回锦绣绮罗丛里,不得不面对自己身为女儿的事实。
新婚之夜,她鼓足勇气袒露真相,只求那男人看在圣旨的份上。不要当场闹出来,谁知新郎轻描淡写地说,他早就知道了。她傻傻的问,那你为什么娶我?那人瞄了瞄供奉婚旨的香案,她立刻明了了他的言外之意,他虽是皇子,亦不能违背父皇的旨意。那天。他在新房外间的卧榻上和衣歪了半宿,早上走时对她说,既做了王妃,就尽到王妃的责任,他会叫顾总管把管事权交给她,要她好好打理府中事务。
就像被判了死刑的人接到特赦令一样,忐忑不安的心立刻落了肚,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她这辈子注定不能做个正常女人,不能侍候丈夫,不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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