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到底是主人更消瘦,还是我更像骷髅。反正我们两个的脸色,看上去都跟快要死了一样。形容枯槁,说得完全就是我们两个的样子。
设备和药物匮乏,物资紧缺,他的伤口没办法得到完全的医治,一直都在稍微改善、和更加恶化当中反复地折腾。而我的身体,越来越无法负担这个孩子的养分。
而当手下开始停止输送补给之后,空荡荡只留下我和主人两个人的躲藏点,像是变成了一座坟墓。
“他们不可能不送东西上来,你再去查看一下。”
主人丢过来一张字迹潦草的字条,脸如死灰。
我挺着肚子,沉默地出去给他探风。白雪皑皑,北风呼啸的山里,一望无际皆是银色,根本不可能看到其他东西。我们被抛弃在这座山上了。
我双腿无力,几乎就要站不住。我不相信,我尽然被抛弃了。
我们,就要死了。
晚饭时候,我煮了一碗稀饭,配上些昨夜吃剩的白水青菜,放到桌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主人。
他沉默了一会,拿过纸币,分离地写了几个字。
“你撒谎!!!”他愤怒的笔迹,几乎戳破了纸面,一整本笔记本,连同钢笔,都朝我一股脑丢过来。坐在轮椅上的他手舞足蹈,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似乎觉得这样发泄,还不够痛快,主人一手把桌上的稀饭,扫落在地,碎裂瓷器,割伤了我的脚。鲜血流出来,和地上的稀饭和在一起,鲜亮动人。
我还想劝劝他,但肚子却猛一阵撕裂一样的痛,几乎夺走我全身力气。
我艰难地爬行到内室,爬到床边,用尽全身力气,翻到床上。主人还在外面的房间里,疯狂地砸东西,而我半个身子耷拉在床边,腿间一暖,一股热流涌出来。
生命力在急速地离开我。
孤独只剩一人的恐惧,对即将死亡的不甘心,终于将我击垮,泪水打湿脸庞,我捂着肚子,受不了地痛哭出声:
“宝宝……求求你……不要留下妈妈一个人……”
外面,主人狂暴的噪音忽然停下来,一片诡异的寂静。
。
有人进来,身影高大,步伐急迫。
他挡住从外面照射进来的光,挡住另一个房间的血腥气,用比那些东西,都要惊人的了不起的气势,直线走向我。
我已经疼得意识模糊,只觉一道灼热的视线,几乎要把我看得灼烧起来。
“居然……宁愿过着这样的日子……也要离开我……”
这声音,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是严皇。
他带了哽咽和悲伤,小心地把我抱起来,却又在看到滑落被子下,我鼓起的肚子、以及双腿中的血液的时候,傻傻愣住。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痛而凝结了。
他把我抱上车,大声地叫着“医生?!跟着来的医生呢?!!”
我的手上被扎进输液针,我的衣服被小心地剪开,换上干净柔软的病服,香喷喷的被子,被覆在我肚子上,用来保暖。就连我冰凉的脚心,也被人爱惜地握在手掌中,满是温暖。
那医生大概是说了什么“情况危急,不能移动”之类的话,我迷迷糊糊中,疼痛已经稍微缓解,温暖和柔软的环境,让我泛起困意,昏昏沉沉地,就要睡过去。
“不好……如果小姐现在丧失意识,可能就……”医生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大意是不让我睡。
严皇一听这话,立刻发急了,恨不能把我从床上给拽起来,却又似乎担心弄坏我,那手轻轻柔柔地推搡着我的肩膀,呼唤我,
“小鸟,小鸟……别睡……求求你……我好不容易再找到你,你不能再离开我了,求求你……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恨不恨我,我们说好不在分开的,不是么……?小鸟……”
小鸟。
小鸟。
小鸟……
他的声音,似乎也带了魔力。每叫我一次,我的身体里,那个小小生命,就会跟着发出回应。
“看来,要在这里生产了……”
医生的话,传进我的耳朵,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而来,“但是看病人的情况,宫缩很不稳定,身体条件也很差,本来就没有修养好,怀孕期间又在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营养不良……胎儿发育的情况不是很明了,但是这种情况,只能硬着头皮上。硬要生的话,我话要说在前面,产妇本人很可能,可能……”
“我要她活下去。”
吵闹而模糊的周围,只有一个声音,那么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好像无论过多久,无论经历怎样的背叛和猜忌,无论两个人相隔多远,他都会来找我,他都能够找到我。
明明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和他相关的过去,为什么他的眼神,却是这样深情?
“严皇……”
我向他伸出手,气若游丝。
“我在,”他牢牢地握住我,有力而安稳,“我在。”
我看着他焦急的目光,一脸胡渣,看上去已经好几天没有打理过的邋遢外貌。他此时看上去尤其劳累疲惫,眼圈深深凹陷,鼻尖泛红,看上去,就像是个被人欺负了的傻大个。
这种难过的脸,看得我心里一紧,忍不住就伸手覆住他的脸蛋,脱口而出:
“……你到底是谁……”
他好像是被我这话给打击了,一愣之后,眼神更加晦涩深暗。边上的医生一声惊叫,
“不好,宫口开得太小,凝血能力又差,要血崩了!”
我已经顾不及身下剧痛,还有一堆的人围着我。我早就连冷汗都流不出了,浑身上下的力气,都集中在腿|间那一点。抽痛,一阵阵的发冷,接着又是滚烫的热。这种反复的抽搐中,宝宝像是个从我身体里钻出来的怪物,要将我撕裂。
“不好了,我们没有带备用的凝血剂,没办法止血!她的身体体征很不稳定,体温血压正在下降!”
“想办法。”
严皇握着我的手,说话只有三个字,但声音却带了颤抖。
“可是,可是我们没有备用血库,这种时候,就算是神仙……”
我的眼前一阵漆黑,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勉强听到医生的话。
“用我的。”
……
意识的最后,严皇的声音像是为电影拉上终幕,我眼前一黑,终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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