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彤云笼罩,像一块铅板阴森森压着头顶,晚秋刚过,冬日将临,偶尔有寒风掠过,吹得人一阵骨冷。(请记住读 看看小说网的网址
这里是上京,赵国的都城。
城西柴市口有一家将近两百年的老店,名叫轩鹤斋,店面不大,里面的酱肘子却非常有名,甜香糯软入口即化,是上京城里著名的风味,不仅寻常人家喜欢,就连锦衣玉食的达官显贵偶尔也会被勾引来尝新鲜,如果不信,可以看看店门口那块高悬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据说就是前任内阁大学士马文萍马大人亲笔题的。
今日店里依然高朋满座,却没有几个人是来吃肘子解馋虫的,无所事事的瘪犊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占了桌子,都是为了看热闹,脸皮薄的还能叫上两壶老酒和几个冷拼让店家有些进项,可不要脸的人更多,七八个健壮爷们凑在一起,竟然只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水和一碟盐渍的小毛豆,一边塞牙缝,一边天南海北高谈阔论,硬生生在那里耗时晨,所谈论的话题无非是东边王寡妇和西边李二叔那点轶事绯闻,再没有什么新鲜提神的东西,店家有些头疼,可又不能把人往外面撵。
“来了来了!”
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引得食客们纷纷起身,挤到窗口或是门口来看,只见柴市口临时搭建起来的刑场上同样人头攒动,像无数只挤在一起的黑毛刺猬,一长溜牛拉的囚车走过,车轮吱呀呀的响,绕了半圈,终于在刑场边上停了下来,几声呼喝,穿着白衣的死囚被拖下车来,用绳索捆着,一字排开跪在刑场中央。
死囚人数不少,一共四十三个,有男有女,其中四十二个都是面如枯槁发髻蓬乱,脖颈后面插着亡命的纸幡儿,身着红衣的刽子手怀抱鬼头刀站在身后,脸色严峻,只有最西边的角落里有些特殊,那里放着一柄深黑颜色的铡刀,刀口张着,刀柄高悬,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在铡刀口下不住的啼哭,人群中一个看热闹的妇人心中不忍,眼角一酸,垂下两滴同情的泪水来,轻叹道:“太惨了,孩子还那么小,能有什么罪过……”话没说完,便被旁边的男人捂住嘴巴,小声呵斥道;“瞎说什么呢,败家娘们,同情朝廷钦犯可是死罪,你不要命了?”
妇人身上猛地一抖,马上想起许多因为说错话丢掉脑袋的人们,吓得不轻,擦着眼泪缩了缩脖子,偎在男人身后再也不说话了。
“什么时辰了?”
“午时一刻刚过!”
“吹号吧!”
监斩官胡润清左手中指轻轻敲着桌子,他是刑部主事,正六品的官,摸爬滚打二十几年坐上这个位置,手上自然沾过血,对有些发甜的血腥气不陌生,但一次要砍掉四十多颗脑袋的场面还是让他有些心悸的感觉,跪在刑场中央的死囚都是前任征北大将军叶瑾忠的亲眷仆从,有正妻有小妾,也有端茶的仆妇和锄草的园丁,叶瑾忠因为谋逆罪名被宫中赐死,这些和他沾亲带故的可怜人自然难逃被株连的凄惨命运。百度搜索读看看更新 最快最稳定】
丧门号响了起来,刑场最西边的刽子手也开始变得忙碌,他背着手,提着一只小篮子,离他最近的地方正有十几个人争先恐后把银子扔到篮子里去。
童男子的脖颈血可以治肺痨,就是那种咳嗽到要命的痨病,据说天地之大,却只有这种红殷殷的粘稠液体是神仙一把抓的灵方。
也不知这是从哪里流传来的说法,愚昧到荒唐,可是百姓们信,深信不疑的信,偏方治大病的陈腐观念在他们的脑子里沉淀了太久,早已经根深蒂固,尤其是有亲人得了肺痨的更是如此,与其坐以待毙在家里等死,何不死马当成活马医?
小篮子轻轻荡着,彷佛招揽客人的幌子,价钱早就说好的,每人三两银子,行刑之后立即给货,概不拖欠。
“大人,午时二刻了!”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佝偻着腰身,谦卑的提醒着。
“准备行刑吧!”胡润清正襟危坐,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挽起袖子,拿过一只黄檀木的火签,用朱砂笔在上面抹了个鲜红对勾。
丧门号愈发沉闷,渐渐走了低音,一阵冷风吹过,断头鼓也响了,乱哄哄的刑场安静下来,人们都在伸长了脖子看着……
“冤枉啊!我不想死啊……”
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死囚突然嚎哭起来,声音凄厉,在阴霾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渗人,他是叶瑾忠府上的打杂小厮,托人递钱走关系,好不容易才在叶府混上这么一个差事,可刚来了不到两个月,满门抄斩这四个字就如一条催命绳索般毫不留情套在他头上,他冤,的确冤,就算叶瑾忠有天大的罪过,又与他一个打杂小厮有什么关系,可他依然稀里糊涂被押到柴市口刑场挨刀,被屈含冤也好,霉运当头也罢,他就是这个命,屈死的鬼哪个庙里都有,他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是最后一个。
再没给他喊冤的机会,一把坚硬刀柄狠狠砸在他的嘴上,鲜血崩流,牙齿顿时打落了一半,惨厉的哀号变成呜呜咽咽,疼得他蜷缩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抖,动手的刽子手姓洪,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他一口唾沫吐在那个死囚的脸上,厉声骂道:“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自找皮肉受苦,呸,下辈子投胎,还是个横死的命!”说完他掸了掸袖子,将帽子上一支红花摆正,转身来到另一个死囚面前规规矩矩的单膝跪地,依然没什么好脸色,语气上却尊敬许多:“小人洪大元,恭请夫人升天!”
“有劳了!”
叶瑾忠的夫人何氏是正牌的三品诰命,今日虽然沦为死囚,却也当得起洪大元的跪地一礼,她反缚着双手,脸色苍白,缓缓转头,看着西边那口铡刀,轻轻一叹:“儿啊,娘对不起你……”
呜呜呜……咚咚咚……
尾音响过,号声鼓声归于沉寂,刽子手拔下死囚身后的亡命纸幡儿,钢刀举起,死囚闭上眼睛等死,看客们屏住了呼吸。
“时辰到,斩~~!!”
传令的兵丁声音悠扬,如飘瑞雪,只是话音未落,便有一道银光骤起,从人群中飞出,宛若寒星一般正中颈嗓咽喉,噗地一声鲜血飞溅,如一朵娇艳梅花盛开,那名兵丁双眼圆睁,甚至来不及用手捂住喉间的伤口便扑倒在地,两声痛苦的嘶鸣之后再也没了声息。
与此同时的,人群中有一人高高跃起,如蜻蜓点水一般,踩着许多人的肩膀轻巧前行,他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相貌,手中一柄锐利短剑挥动,飘散万点星芒,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之中,他手起一剑刺中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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